老爷子端起酒杯,手微微颤着,眼神却亮得惊人。他环视一圈围坐的儿孙,喉头动了动,声音低沉却不容置疑:“今天是我满七十岁,不是整寿,但你们都来了,我心里头热乎。”他顿了顿,抿了一口酒,咂了咂嘴,“这酒烈,可劲道足,像我这一辈子??摔过跟头,挨过批斗,教过书,也种过地,可没一天是白活的。”

    众人静默,连周沫沫都停下扒饭的动作,仰头看着老爷子。

    “麻婆说得对,医院回不来命,只能花钱买罪受。”老爷子放下杯子,目光落在宋阳脸上,“你妈走的时候我没哭,今天也不打算掉眼泪。但我得说一句??我不后悔回家。人老了,最怕的不是死,是拖累后人。你们七个,哪个不是上有老下有小?我不想让你们为了我,把日子过得紧巴巴的。”

    宋阳低头,手指紧紧攥着筷子,指节发白。

    “爸……”他嗓音沙哑。

    “别说了。”老爷子摆摆手,又看向卜彪,“你那院子图纸画得怎么样了?我说了,酒楼要结实,柱子要粗,梁要横穿三间房,不能塌。咱们苏稽虽说是小镇,可将来也是要通公路、通电、通电话的地方。我这把老骨头看不见那天,但我得给你们搭个台子。”

    卜彪连忙点头:“爸,图纸我已经改了三稿了,钢筋用量比原计划多了两成,水泥标号也提上去了。林哥那边联系了嘉华水泥厂,答应给我们按工程价供料,不走黑市,明明白白进账。”

    “好。”老爷子满意地点头,“做事就得这样,堂堂正正。咱们周家不出歪门邪道的人。”

    这时,厨房传来一阵香气扑鼻的响动,宋岩端着一盘刚出锅的藿香鲫鱼走出来,鱼身金黄,表面浮着一层青红相间的藿香碎叶,油光锃亮,香味直往人鼻子里钻。

    “来咯!压轴菜??藿香鲫鱼!”宋岩笑着把鱼放在老爷子面前,“爸,您尝尝,这是按您当年在乡下教我的火候做的,小火慢?,鱼肉入味但不散。”

    老爷子夹了一块鱼腹肉,轻轻一抿,眉头舒展:“嫩,香,藿香去腥提鲜,火候刚好。”他抬头看宋岩,“你手艺见长啊。”

    宋岩挠头一笑:“还不是天天练?现在店里高峰期一晚上能翻五轮台,光是鱼香肉丝一天就要炒三十多份,要是每一份都慢慢做,客人早跑了。”

    “所以他才琢磨出‘批量标准化’。”宋明接过话头,眼里闪着光,“比如鱼香肉丝,他测试了八次,发现一锅炒八份,只要控制好油温、下料顺序和翻炒节奏,味道几乎和单份一致,还能节省三分之二的时间。”

    “这不是偷工减料,是科学。”赵铁英补充道,“就像工厂流水线,效率提升的前提是品质稳定。宋岩做到了。”

    老爷子听着,缓缓点头:“难得的是,你还守住了味道。有些馆子为了快,汤汁都不勾芡了,菜端上来水淋淋的,哪还有魂?”

    “我们不那样。”曾安蓉站在柜台后,声音清亮,“周二娃饭店的规矩??菜可以慢五分钟,不能差一分味。谁要是敢糊弄客人,立马卷铺盖走人。”

    众人哄笑起来。

    “嫂子威武!”林志强举杯,“来,为老板娘这句‘不能差一分味’干一杯!”

    “干!”满桌应和,杯盏相碰。

    周沫沫?溜一下从凳子上滑下来,跑到柜台前,踮脚翻开自己的画册,抽出一张纸就往厨房跑。

    “锅锅!我给你画了新图!”她奶声奶气地喊。

    周砚正在灶前收汁,听见动静回头一看,小姑娘已经举着画纸站在他脚边。

    他洗净手,蹲下来接过画。纸上是一幅热闹的街景:周二娃饭店门口挂着红灯笼,门口排着长队,有人提着保温桶,有人抱着孩子,还有穿着蓝布工装的工人拎着饭盒。店招牌下写着五个大字??“天天有鱼吃”。

    周砚愣住,眼眶忽然有点发热。

    “这是……什么意思?”他轻声问。

    “我想让大家每天都吃上好菜!”周沫沫认真地说,“像今天一样,开开心心吃饭,爷爷也能喝酒,妈妈不用愁钱,林蜀黍和赵姨姨也能笑。”

    周砚一把将她抱起来,转了个圈,哈哈大笑:“好!咱们就这么办!从明天开始,每周五定为‘惠民日’,所有荤菜一律八折,学生凭证半价!”

    “哇??”周沫沫拍手跳脚。

    消息传到外桌,客人们纷纷鼓掌叫好。

    “周老板大气!”一个戴眼镜的年轻人站起来喊,“我在纺织厂做技术员,以后每周五带同事来捧场!”

    “算我一个!”旁边大叔应和,“我家婆娘最爱你们家的红烧排骨!”

    宋岩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幕,嘴角扬起。他知道,这家小店早已不只是赚钱的地方,它成了这个小镇某种温暖的象征??一种在改革浪潮中悄然生长的生活希望。

    饭局渐入尾声,凉菜撤下,甜品端上。卜彪亲自端来一锅刚熬好的红糖冰粉,里面加了山楂片、葡萄干和芝麻,每人一小碗。

    “爸,您尝尝,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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