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淮回酒店的时候，龚良已经到了。
石大胆之前在姑苏住了这么长时间，姑苏已经俨然是他的快乐老家，无论是老店、新店、大店、还是藏在小巷里的宝藏小店他全都知道。秦淮在黄记做酒酿馒头的时间里，石大胆光速...
雨还在下，细密如针脚，织着这座城市的黄昏。巷子口那盏老旧的路灯忽明忽暗，映得“兄食堂”门前湿漉漉的石板泛着幽光。门没关严，一条缝里漏出暖黄的灯光，还有若有若无的蒸气声，像一声声低语，在风里飘散。
江永站在灶台前，手里揉着一团刚醒好的面。这已经是今晚第三轮了。他换了围裙，袖口卷到肘部，手腕上还贴着膏药??连续三十多天高强度操作，肌腱开始抗议。但他没停。他知道，有些人等不起。
门外传来脚步声，很轻，像是怕惊扰什么。一个穿灰呢大衣的男人站在门口，手里拎着一只铁皮饭盒，边角已经锈迹斑斑。
“我……是预约的。”他说，声音干涩，“编号027。”
江永抬头看了眼墙上的登记簿，点了点头：“请进。外面冷。”
男人走进来，把饭盒轻轻放在桌上，手指在盒盖上来回摩挲，迟迟没有打开。他的眼神落在灶台上那锅正咕嘟冒泡的米糕上，忽然颤了一下。
“你做过……桂花米糕吗？”他问。
“做过。”江永擦了擦手，“但每个人的桂花，都不一样。”
男人深吸一口气，终于掀开饭盒。里面没有食物，只有一小撮土，灰白色，混着几片枯叶。
“这是我妈坟头的土。”他说，“她说过，每年清明，都要用新采的桂花和老家井水做一块米糕，撒上一点坟土，才算‘她还活着’。可我没做过一次。她走的时候，我在国外开会，连最后一面都没见上。”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我想吃一口她做的米糕。哪怕……只是像。”
江永没说话，转身从柜子里取出一只密封罐。罐身上贴着标签：**桂花?秋分采集?林家老宅东墙下**。这是秦淮临走前留给他的最后一份原料，说是“压箱底的记忆引子”。
他取了一小撮桂花，混入糯米粉中，又加了些温水调浆。整个过程沉默而专注，仿佛不是在做点心，而是在进行某种仪式。蒸笼升起白雾时，那股香气悄然弥漫开来??不是单纯的甜香，而是夹杂着泥土气息、陈年木柜味道，甚至一丝药味，那是老人常年服药后留在厨房的气息。
第一块米糕出炉，洁白如玉，表面浮着几粒金黄桂花。江永把它放进瓷碗，端到男人面前。
“尝吧。”
男人颤抖着手拿起勺子，舀起一小块送入口中。那一瞬，他的身体猛地一僵。
“这……这是……”他喃喃道，“她锅底总会糊一点点，她说那是‘烟火魂’，非得有点焦才够味……可我没告诉过你啊！”
泪水突然涌出，顺着脸颊滑落，滴在碗沿上。
“妈……”他低声唤了一句，像个迷路多年的孩子终于找到了回家的路，“我对不起你。我不该说你管太多，不该嫌你总问钱的事，不该三年不回家过年……我以为忙完这一阵就能陪你好久好久……可你走了，连句遗言都没留下。”
他伏在桌上痛哭失声。江永默默递上纸巾，没有打断。
良久，男人抬起头，红着眼眶问：“我能……再要一块吗？我想录下来，放在我书房里。每天晚上睡前听一听勺子碰碗的声音，就像她在叫我吃饭。”
江永点头：“可以。但这块，得你自己来做。”
“我？”男人一怔。
“食材不会骗人。”江永说，“你要真想留住她的味道，就得亲手把它做出来。一遍不行就两遍，十遍不行就百遍。直到你咬下去那一刻，能听见她说‘乖儿子，做得不错’。”
男人怔住，随即用力点头。
那一夜，他留在厨房，跟着江永一步步学。和面、调浆、控火、计时。失败了三次，第四次才勉强成型。当他终于把一块略显粗糙的米糕放进嘴里时，竟笑了出来。
“这次……锅底也有点糊。”他哽咽着说，“原来她当年不是故意的，是真的记性不好了……可我还是爱吃。”
江永看着他，心中某处悄然松动。
第二天清晨，许成照例骑车赶来，却在巷口被人拦下。是一位电视台记者，带着摄像团队，举着话筒追问：“请问这里是‘兄食堂’吗？我们接到群众举报，说这里涉嫌利用心理操控诱导消费者情感崩溃，是否属实？”
许成差点从车上摔下来。
“你哪只耳朵听见‘消费’两个字了？”他怒道，“人家免费做点心，只收一个故事，连钱都不准带进去！你们不去查那些卖天价保健品骗老人的，跑这儿来找茬？”
记者还想争辩，却被一道清冷的声音打断。
“他们没说错。”秦淮不知何时出现在巷尾，撑着一把黑伞，神色淡然，“确实有‘操控’。但我们操控的，是从前被遗忘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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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大胆之前在姑苏住了这么长时间，姑苏已经俨然是他的快乐老家，无论是老店、新店、大店、还是藏在小巷里的宝藏小店他全都知道。秦淮在黄记做酒酿馒头的时间里，石大胆光速...
雨还在下，细密如针脚，织着这座城市的黄昏。巷子口那盏老旧的路灯忽明忽暗，映得“兄食堂”门前湿漉漉的石板泛着幽光。门没关严，一条缝里漏出暖黄的灯光，还有若有若无的蒸气声，像一声声低语，在风里飘散。
江永站在灶台前，手里揉着一团刚醒好的面。这已经是今晚第三轮了。他换了围裙，袖口卷到肘部，手腕上还贴着膏药??连续三十多天高强度操作，肌腱开始抗议。但他没停。他知道，有些人等不起。
门外传来脚步声，很轻，像是怕惊扰什么。一个穿灰呢大衣的男人站在门口，手里拎着一只铁皮饭盒，边角已经锈迹斑斑。
“我……是预约的。”他说，声音干涩，“编号027。”
江永抬头看了眼墙上的登记簿，点了点头：“请进。外面冷。”
男人走进来，把饭盒轻轻放在桌上，手指在盒盖上来回摩挲，迟迟没有打开。他的眼神落在灶台上那锅正咕嘟冒泡的米糕上，忽然颤了一下。
“你做过……桂花米糕吗？”他问。
“做过。”江永擦了擦手，“但每个人的桂花，都不一样。”
男人深吸一口气，终于掀开饭盒。里面没有食物，只有一小撮土，灰白色，混着几片枯叶。
“这是我妈坟头的土。”他说，“她说过，每年清明，都要用新采的桂花和老家井水做一块米糕，撒上一点坟土，才算‘她还活着’。可我没做过一次。她走的时候，我在国外开会，连最后一面都没见上。”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我想吃一口她做的米糕。哪怕……只是像。”
江永没说话，转身从柜子里取出一只密封罐。罐身上贴着标签：**桂花?秋分采集?林家老宅东墙下**。这是秦淮临走前留给他的最后一份原料，说是“压箱底的记忆引子”。
他取了一小撮桂花，混入糯米粉中，又加了些温水调浆。整个过程沉默而专注，仿佛不是在做点心，而是在进行某种仪式。蒸笼升起白雾时，那股香气悄然弥漫开来??不是单纯的甜香，而是夹杂着泥土气息、陈年木柜味道，甚至一丝药味，那是老人常年服药后留在厨房的气息。
第一块米糕出炉，洁白如玉，表面浮着几粒金黄桂花。江永把它放进瓷碗，端到男人面前。
“尝吧。”
男人颤抖着手拿起勺子，舀起一小块送入口中。那一瞬，他的身体猛地一僵。
“这……这是……”他喃喃道，“她锅底总会糊一点点，她说那是‘烟火魂’，非得有点焦才够味……可我没告诉过你啊！”
泪水突然涌出，顺着脸颊滑落，滴在碗沿上。
“妈……”他低声唤了一句，像个迷路多年的孩子终于找到了回家的路，“我对不起你。我不该说你管太多，不该嫌你总问钱的事，不该三年不回家过年……我以为忙完这一阵就能陪你好久好久……可你走了，连句遗言都没留下。”
他伏在桌上痛哭失声。江永默默递上纸巾，没有打断。
良久，男人抬起头，红着眼眶问：“我能……再要一块吗？我想录下来，放在我书房里。每天晚上睡前听一听勺子碰碗的声音，就像她在叫我吃饭。”
江永点头：“可以。但这块，得你自己来做。”
“我？”男人一怔。
“食材不会骗人。”江永说，“你要真想留住她的味道，就得亲手把它做出来。一遍不行就两遍，十遍不行就百遍。直到你咬下去那一刻，能听见她说‘乖儿子，做得不错’。”
男人怔住，随即用力点头。
那一夜，他留在厨房，跟着江永一步步学。和面、调浆、控火、计时。失败了三次，第四次才勉强成型。当他终于把一块略显粗糙的米糕放进嘴里时，竟笑了出来。
“这次……锅底也有点糊。”他哽咽着说，“原来她当年不是故意的，是真的记性不好了……可我还是爱吃。”
江永看着他，心中某处悄然松动。
第二天清晨，许成照例骑车赶来，却在巷口被人拦下。是一位电视台记者，带着摄像团队，举着话筒追问：“请问这里是‘兄食堂’吗？我们接到群众举报，说这里涉嫌利用心理操控诱导消费者情感崩溃，是否属实？”
许成差点从车上摔下来。
“你哪只耳朵听见‘消费’两个字了？”他怒道，“人家免费做点心，只收一个故事，连钱都不准带进去！你们不去查那些卖天价保健品骗老人的，跑这儿来找茬？”
记者还想争辩，却被一道清冷的声音打断。
“他们没说错。”秦淮不知何时出现在巷尾，撑着一把黑伞，神色淡然，“确实有‘操控’。但我们操控的，是从前被遗忘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