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康熙四十二年冬季和四十三年正月后的几场大雪,山东、河间等地冬粮颗粒无收,纷纷闹起了饥荒。到了二月里,两地饥民大批涌入京城。二十六日,山东布政使揭报原任布政使刘皑亏空库银,原任巡抚王国昌盘库时竟保题并无亏空。实际上,仓粮亏空竟达五十余万石。为此事胤禛在书房里大发雷霆,斥骂这些贪官都是些“混账东西”“国之硕鼠”。可是明知如此,胤禛此时终究只是皇子,无力改变任何局面。

    这些事是小顺子去前院后回来说的。正因着他说起这些,我才突然找回了些许曾经对胤禛的那种敬佩。之前为了分宠和自保才送吃食的举动,也开始多了些真心实意。每天担心他因为着急生气导致肝火太旺而专门炖些清心去火的食物送过去。

    入了三月,涌入京城的饥民人数已经大胆到街头巷尾举目皆是的地步,京城中一些结善缘的士绅富户虽然设置了施粥的摊子,却因饥民在京众多,五城内施粥不能遍及,日渐艰难。在这种情形下,康熙每天急得焦头烂额,命八旗大臣各按旗分在城外三处煮粥赈济,又派佟国维、明珠等监赈。皇帝老子都忙成这样,胤禛这个皇子加臣子更加不必多说。

    如此艰难境况,胤禛的贝勒府自然不合适在此时为庶出幼子大办满月,于是原本准备着的满月宴也只能改为象征性的为每个院里添了些酒菜,有那么个意思也就过了。听说为了这事李氏大发脾气,摔了她屋里的几个青花瓷,还打了来送消息的人,并且还在弘时满月当天将特别添置的那些菜喂了狗,甚至大骂乌拉那拉氏,说是她故意攒和着胤禛作践她们母子俩。

    这事出了不到一个时辰,府里人尽皆知,晚晴将这事学给我听,我先奇怪怎么事情前脚刚出,消息后脚就满天飞了,一个个说的跟亲眼看见一样,这李氏院子里的人口风也太松了些。可是随后一估摸,就想到了之前的猜测,心说只怕又是乌拉那拉氏安排李氏身边的那些人散布来的。如果连自己这里都听说了,前院胤禛那边大抵也会有人告诉。果不其然,当晚原本是要去李氏那边的胤禛派人传话说有事忙着不去了,还责备李氏变得太不懂事,让她好好冷静反省。

    我听着这些消息,只觉好笑,暗忖:难道这就是老话说的“生个孩子傻三年”,按道理说李氏在胤禛身边得宠这么久,也不会傻到哪里去,怎么现在能糊涂到如此地步,莫不是当真以为有了两个儿子傍身,就能有恃无恐,无法无天?

    转念一想,又觉得不会这么简单,只怕这也是乌拉那拉氏找人从旁煽的风点的火,最终让李氏气昏了头脑。

    反正我这里是隔岸观火不嫌事大,看着她俩斗,也乐得清静过自己的小日子,便告诫院子里的人谁都别跟着参合,免得引火烧身。

    不过饥民的事和李氏的事倒没影响胤禛之前答应让我出府散心的心意。三月十六,弘时满月刚过不久,正好是准提菩萨的佛诞日。胤禛专门让人过来提醒我早些准备,到时候由耿母陪我去位于东城外的法华寺进香,小顺子、晚晴和云惠一并跟从。

    因着是地位低下的格格,出府本就不合规矩,故而格外低调。大清早天寅时未到,耿母就在侧门外候着,我换了寻常官宦妇人的装扮带着随行的人出府,上了府里备下的一辆寻常官宦家妇人外出时常用的马车,由小顺子驾车往城外驶去。

    马车离了王府大街,整个人顿时感觉轻松下来。一年来那种拘谨与压抑少了大半。我指着晚晴和云惠对耿母说:“她们和外面驾车的小公公,都是我身边亲信可靠的人,不必拘谨,随意些就好。”

    耿母一听我这么说,一直绷着的身子明显放松不少,刚要开口说话,眼泪却先落了下来。我见她一哭,原本还算轻松的心情也随之被感染,不由鼻尖一酸,眼眶也红了。

    晚晴见状忙在旁侧宽慰道:“太太莫哭,您这一哭,格格心里只怕难受,难得见上一面,快说说体己要紧的话才对。”

    耿母一听晚晴的话在理,拭去泪水让情绪平复下来,强打起笑容,说道:“这一年来,你在四爷府上着实不易,我和你爹心里都明白,可是除了提心吊胆地干着急,却也使不上什么劲。如今看你气色不错,又能得恩准出府,想必是否极泰来,我和你爹也就放心了。往后的性子可别那么倔,主子终究是主子,拧着干吃亏的只能是你自己。娘不求你荣华富贵,只望平平安安无病无灾就好……”

    耿母话说到最后又忍不住哽咽起来,只得掩唇顿下。我含着泪点头拉起耿母的手唤了句“娘……”,声音里也是带着哭腔,心里一阵阵发堵。过了好一会才缓过来,说道:“娘,女儿让爹娘担心,着实不孝,往后定不会如此。”

    耿母拍了拍我的手,反过来紧紧攥在掌心里,轻叹一声说道:“自个小心就好,家里无须担心,街坊邻里都好,九……”

    “九”字出口,耿母立刻察觉了我的手猛然一紧,自知失言,忙改口道:“九大爷家里之前也常来走动,凡事多有照顾。不过九大爷家终究是与咱家不一样,你爹说了,做人不能只受恩不图报,倘若无以为报,有些恩情还是不要轻易接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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