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胤禟送的那些陪嫁的金银首饰,加之庞嬷嬷、杜嬷嬷和苏培盛的面子,虽然膳食从两餐变成一餐,但分量还算充足。晚膳就在院里收拾出来的小厨房里自己简单张罗一顿。这样的日子说来虽然拮据简朴,但也不算难过。

    进入五月,端午刚过,索额图便在众人的惊愕下如期被拘禁,这件事震惊朝野,连府中的仆婢们都在私下揣测着这场变故隐含的预兆。

    然而朝堂的是非远不敌眼下的困境,李氏见我日子过得没有太大变化,心里那口气也没完全发出来,打压的就愈发厉害,以致于库房那边的用度更加紧张。尤其是从索额图出事后,苏培盛陪着胤禛忙的整天很晚才能回来,庞嬷嬷和杜嬷嬷说的话也就少了作用,于是每日送来的仅有一餐也开始有些潦草,连出府通融的银两也日渐跟着水涨船高。

    云惠心知我的为难,仍在试图劝我接受胤禟的帮助,可是我却执拗的不愿向任何人低头。对胤禛如此,对李氏如此,对胤禟更是如此。

    夜深沉,人难寐,屋内的闷燥加之心绪的烦乱,躺下不多时便已薄汗湿衣,辗转反侧良久仍难入眠,索性起身不愿再睡,欲携云惠一同到院子里走走。

    轻唤几声没见回应,撩帐一看,不禁哑然摇首,轻叹这丫头终究还是个孩子,此时早已席地而坐半倚着床脚沉沉睡去,嘴角还挂着淡淡的笑容,想必是梦到了什么好事。不忍惊扰她的好梦,又怕她着凉,顺手取了件衣裳为她盖上,然后蹑着手脚悄然出屋,来到院子里的石桌前落座,静享风起时的凉爽,以求纾解心底挥不去的焦躁。

    夏日的夜很静,院子里只有蟋蟀的悉悉索索,花草树木在朦胧的月色里染上一袭特别的清寂。仰首天际,离十五还有几日,大半圆的月仿佛闺中女子带着犹抱琵琶半遮面的娇态盈盈笑看人间。这样的月色让我忽然想起与胤禛把酒言欢的时光。

    我喜欢那样与他相处,也许他也是喜欢的,正因为这样的喜欢才会动了纳我的念头。可是我不明白为什么喜欢就一定要拥有,殊不知这样反而失了纯粹,多了纠葛,让原本的贴心变成疏远。

    时常在想,若没有拒宠,如今又会是怎样的光景,应该不至于让人欺凌到如此潦倒窘迫的境地。转念想想却觉着便是得宠又能怎样,日后会有新人入府,这份荣宠终究是不长久的。而那时,我不确定自己是否还能如此坦然面对得失之间的那种心理落差。所以不后悔有这样的抉择,即便这条路上荆棘遍野,也要咬牙挺过。

    夜深露重,莲池里睡莲怡然浮于水面,临池而坐,风过凉爽之余却也生出些凉意,拢了拢薄衫的领襟,轻叹一声,不愿再想,只自嘲地喃喃沉吟了句“随遇而安,安之若素”。

    正此时,院子的拱门处突然有人影闪入,消失在阴影之中。入夜已深,那人影来得太过突然,一时分辨不出是当真存在还是眼花。

    情景入心,脑子里不由自主的闪念让人不由胡思乱想。我不怕鬼,更怕的是人,我怕李氏看不到我的屈服,会在背后下黑手。心底的恐惧让背上泛起阵阵寒意。怔在原地不敢轻举妄动,戒备地望着人影消失的地方,沉声喝道:“谁在哪里?”

    问话出口,四下皆静,少时只见小顺子从暗处走出来,紧步上前打了个千,应道:“是奴才,未料惊了格格,奴才该死。”

    他低头见礼,看不清脸上的表情,语气平缓如常,没有丝毫惶恐,仿佛在这样的深夜随意进出园子是件极其稀松平常的事。

    见来人是小顺子,顿觉绷紧的神经骤然放松下来,抚着胸口平复过情绪,犹疑涌上心头。

    王府的规矩中,每天入夜都有两个奴才分别在屋内外值守。屋内通常是贴身婢女,而屋外是内侍太监。一来是有个照应,二来也是安全考虑。因为我只有一仆二婢,庞嬷嬷年纪大了,不忍让她熬着,所以晚上多半是云惠和小顺子一起值夜,就算是二人打个瞌睡,我也不会说什么。

    刚才出屋时没见小顺子,还当他是找个地方打盹去了,可现在却见原本应该在屋前守着的他从院外进来,心里不由犯起了嘀咕。

    目光游移在他的脸上,试图从细微中看出些许端倪,可是面对我探究的目光,小顺子神态如常,没有常人在这种情况下该有的无措。然而这样的平静在这样的时候反而让人觉得不对劲。

    我强压下心中的疑虑,故作和颜地笑嗔道:“原来是你,人吓人会吓死人,以后别再这么鬼鬼祟祟的,有事出去,只需知会一声就是。不过今个不是该你值夜吗?怎这个时候出去才回?”

    适才的紧迫感因我突然转变的态度瞬间化解,小顺子绷紧的肩微微动了动,整个人如释负重般放松下来,这个细节很微小,却还是落入了我的眼中。

    我察觉小顺子在隐瞒什么,可是却不清楚他到底需要隐瞒什么。

    顺着我的话,小顺子俯首请罪道:“回主子的话,这些日子温饱难济,适才膳房里的张厨子邀奴才喝上两盅,奴才一时贪嘴,见格格睡下就动了心思,想着去去就回也不打紧,未料一时贪杯醉倒在他屋里,待酒醒才发现已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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