哑姑慢慢睁开眼,眼前灯火下,刘秀才娘子,柳雪,巧妈妈,浅儿,柳万,都眼巴巴盯着她看。

    哑姑抬手摸脸,“我脸上又没长一朵花儿,你们这么看——”

    脖子里一阵疼。

    “别动,已经敷上药了。”浅儿拉住她手,垂泪:“你怎么不知道保护自己呢,又长又深的一道口子,流了好多血,把白褂子都染了好几处。”

    一个声音附在枕边呜呜地哭,是长安。

    哑姑伸手摸摸长安的头发,依次看过眼前的人,叹气:“出了这样的事,真是没想到啊——我这才知道,我们身为女子,要做点事真是不容易。”

    柳万撇嘴:“我可是男子啊——”

    “去去,谁不知道你是男子!”浅儿推他一把。

    柳万厚着脸皮摆功劳:“我今天那事儿做的不错吧?臭婆娘你难道不准备夸夸我!”

    哑姑笑:“还真得谢谢你呢,那事儿做得漂亮,这是救我于水火啊——你怎么知道我们没有签合同,又什么时候让阿维补签了合同?还有,你这身手已经很不错了哈,连那个壮实的小伙子都打得过了!”

    柳万越发得意,斜瞅一眼浅儿:“别以为我一天到黑就是吃白饭的,人家也在不断进步嘛——这心也比过去细了,想事情也周全了,越来越像一个真正的男子汉了!”

    浅儿吃吃笑。

    刘秀才娘子和乔妈一看哑姑醒了,高兴得忙忙替她倒水擦脸、端饭端茶,“今天真是太凶险了——”刘秀才娘子告诉乔妈:“你是没见到那阵势,那阿维就是个横不讲道理的,他娘也不是个好相与的,扑上去就打人,哑姑姑娘脖子里就是她抓伤的。唉唉,想起来我都后怕呀,这饭碗不好吃呀——”

    乔妈感叹:“确实不容易呀,哑姑姑娘为了我们大家,辛辛苦苦地忙,还受了这么多委屈,真是不容易呢。”

    只有白陈氏在边上冷冷看着。

    她看着眼前这几个女子还有一个柳万夹在一起围着枕头上的哑姑那个亲热劲儿,她受不了,也看不惯。这柳府的教养可是越来越不行了啊,你看看吧,浅儿这个小贱婢只是个伺候丫鬟,居然也敢公开调侃柳万少爷,柳万少爷居然丝毫不在意,好像早就适应了这些!还有长安那小哑巴,好像死了亲娘一样地哭,更过分的是,乔妈这样的下等婆子,竟然也带着孩子挤到这主子屋里,任由孩子爬上爬下地闹腾。这都成什么体统啊!再这么下去,雪儿真的无可救药了,只会变成又一个毫无教养的粗野丫头,到时候不遭婆家的嫌弃才怪呢。姐姐地下有知,看到这些也会气得从棺材里爬起来吧。

    白陈氏咳嗽一声,一把拉过柳雪,柳雪手里还牵着福儿小手,白陈氏一把打掉了那只小手:“雪儿,姨娘教导的你都忘了?怎么又拉着那小子的手了?真是上下尊卑都忘了,规矩全没了,你是什么人,堂堂正正的嫡出小姐,怎么能跟下等人混在一起?你不怕脏了你的手,我倒怕坏了你千金小姐的名声。”

    福儿骤然被打了一把,脚下不稳,一个马趴栽倒,顿时哇哇大哭。

    乔妈妈抱起孩子,嘴角磕破了,血冒了出来。

    “姨娘你做什么?”柳雪大叫:“你为什么看谁都不顺眼呢?你来了我们这角院就再也没有轻松日子了——我们大家都得看着你们的脸色过日子!你还不满意吗?”

    “啪——”柳雪雪白的脸上落下一个巴掌印。

    白陈氏抖着手腕,“我替你那死了的娘好好教训你这个没教养的野丫头!敢跟长辈这样口气说话?我来了怎么啦,怎么让你们不痛快了?你们主子不是主子,奴才不像奴才,男女不分,老少混在一起就轻松了?”

    柳雪捂住脸呜呜哭。

    柳万慢慢站起来,脸上阴云翻滚,身后浅儿死死抱住他胳膊,恳求的目光看着他,不要他出言顶撞长辈。

    刘秀才娘子拿药粉给福儿嘴唇上抹了点。

    白陈氏看大家都冷冷的,没人理睬她,气得跺脚:“你们都不欢迎我别当我不知道,好歹我也算是高门大户里走出来的正房太太,凭什么遭受你们这些小孩子的闲气——”说着出门走了。

    “快拦住——”哑姑喊。

    “叫她走——”柳万声音更高地喊:“请神容易送神难,这尊瘟神能主动离开,是我们大家的洪福!”

    白陈氏在院子里听到气得差点一个跟头栽倒。

    她出了角院门其实也没地方去,想了想,去找丈夫白玉麟。

    哑姑叹息:“这一放走只怕要坏事——回头要在老爷跟前狠狠说一通我们的坏话,我们角院的日子就真不好过了。”

    乔妈妈委屈:“哑姑姑娘,你不要担心,大不了到时候我们这些人都走,她就是看你待我们好她就不顺眼,到时候老爷怪罪下来,你把我们都赶走,估计她也就没话说了。”

    柳万愤愤的:“为什么这么忍让她?不就是落难了跑到我们家避难嘛,不安分守己地过日子,倒搞得跟皇亲国戚降临平民百姓家一样!你们不知道,大前儿白姨夫居然找我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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