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妈三人本来已经要走了,经过这一乱,她们自己不急着启程,想先瞧瞧究竟。

    胡妈刀子一般的目光把院子里发生的一切尽扫眼底,同时还跑到窗口来偷窥,自然看到了哑姑和那个大个子的男子站在一起彼此瞅着对方发呆的情景。

    胡妈是过来人,什么看不明白,看着看着忽然就冷笑起来,好啊,我们还没走呢你这里都已经明目张胆当着万哥儿的面和外人勾搭上了,借着看病的名目,把女人往卧室里带还说得过去,还公然放一个陌生男子进去,女子的卧室最不能允许外间男子进入你不知道吗?我们要是离开了你还不得更不要*脸了!

    “万哥儿——你出来——”胡妈忽然扯着嗓子喊。

    柳万一听这声音就烦,扬声回答:“什么事儿你跟我媳妇儿说吧,我的事全由她做主。”

    胡妈忍着气,大刺刺踏进门口,“万哥儿媳妇,我们要走了,就把万哥儿交给你了,我们万哥儿虽然病着,但也是老爷大太太心尖上的人,是府里的大少爷,你是他的娘子,童养媳妇,既然做了媳妇,就该遵守媳妇该遵守的规矩,我们大太太常常教导大家说一个女子妇德是第一紧要的,在家里是,外出更要严格遵守——笑不露齿行不露脚,不跟男子一样抛头露面,免得招来世人笑话,让我们府上清誉有损。”

    中间只隔着一道棉布门帘。

    小客栈的门帘质地自然很一般,风吹过,冷风从门缝里嗖嗖地往进窜。

    鱼王高大的身子站在门口,替里面的小身子堵住风寒。

    鱼王笑呵呵瞅着哑姑。

    哑姑笑吟吟听着。

    只有兰草一个人早就变了脸色,吓得偷偷咬舌头。

    胡妈竟然说出了这样的话,那哪里是临别跟这小夫妻交代必要的事情呢,而是直接在斥责哑姑不守妇道,有违妇德,直白点说,就是在骂她不要脸,在和别的男人勾搭。

    这话要是回去跟大太太一说,岂不是喷了小奶奶一头一脸的脏粪?声誉自然完了,这条小命说不定也保不住了。要知道对于那些不守妇道的妇女,宗祠里会毫不手软地处罚,活活烧死,或者奸夫淫*妇一起骑木驴,都是极刑。

    这样的事情小奶奶自己自然不好辩解,自己这贴身的丫环只能出面。

    “老爷大太太放你们出来是为了替万哥儿祈福治病,不是让你们生出另外的事情。万哥儿,你告诉老身,老身回去见了大太太该怎么回话儿呢?”

    胡妈觉得自己拿住了对方命脉,说到了要命处,所以屋子里静悄悄的没人敢还嘴,胡妈更得意了,言语间大有步步紧逼之势。

    “哗啦——”兰草掀开了门帘,小小的身子灵巧地跳出门,面含讨好的笑:“胡妈,这一路风大寒冷,你们路上照顾好身子,我们小奶奶离开你心里很是不舍,所以叫我送送你们。”说着抬手拍拍对方手背,手一抬,手心里滑出一枚纯银发钗,却是兰草最爱的那只饰品,她没有别的贵重东西可随便拿出去送人,情急之下只能拔下自己的发钗来贿赂这婆子了。

    “哟——”胡妈一看是亮灿灿的纯银发钗,这就属于自己啦,顿时心里高兴,也拍一把兰草的手,“还是兰草姑娘懂事理儿,那我们走了你可要帮大太太盯着点儿,毕竟他们小两口都年级小,保不齐有外面那些坏痞子成心来勾引——”

    门帘自己掀开了。

    一张含着冷霜的小脸俏生生显出来,“老钟叔,胡妈三人不用送回去了,既然是老爷拨来伺候我的,就是我的奴才,我有权力处理——现在我手头花费紧张,急需银子,你看看这灵易谁家要买粗使的奴才,带出去卖了吧。”

    “啊?”好几个声音不约而同地惊呼出声。

    老钟叔倒是很快就接受了这安排,很配合地冲车夫挥手,“不用送了——她们要一辈子留在灵易了。”

    胡妈被刺扎了一样嚷嚷起来,就要扑上来拉扯哑姑,被兰草浅儿死死拦住。

    “你有什么权力变卖我们?我们是府里多年的老奴才,我们做丫环的时候,你这穷佃户的女儿还没有出生呢,你知道大太太器重我们是万万舍不得卖掉我们的。你敢卖了我们她定饶不了你——”

    “你松开她——”哑姑的声音还是那么沉稳,不高不低,但是含着威严,兰草只能慢慢放手。

    胡妈就要冲上前,可是鱼王那高大结实的身子忽然跨出了一步,笑呵呵看着胡妈。

    胡妈心里生怵,退后一步,大手拍打着膝盖,撒泼:“好啊好啊,都来看看啊,灵州府柳家的好童养媳,不守妇道,到处乱跑,还……”

    鱼王冲门口的人挤眼,早有两个汉子扑上来按住了胡妈,同时大手捂住了那张不依不饶的嘴,胡妈只能呜呜地哭,再也骂不出来。

    身后那两个婆子早被这阵势吓软了,乖乖跟着后退,哪里敢开口骂人。

    “本来真的想好心好意送你们回去,可是你竟敢三番五次触碰我的底线,你说我不守妇道,难道你就遵守一个奴才的规矩了?欺主犯上,造谣生事,搬弄是非,害人害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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