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上来就跟你要一千两,就算本公子再有钱,也不能当这个冤大头。更何况那姑娘连滴眼泪都不掉,就想讹我一千两,我只是善良,可并不傻。”

    李大嗣喏喏说不出话。

    陆升接话道:“你呀,就是经验太少。若是刚才的琵琶姑娘跟你说,让你打赏,你会打赏吗?”

    李大嗣说道:“我没钱,让我打赏也没法打赏。”

    张不周“嘿”一声笑道:“你这是什么理论。合着本公子有钱就得打赏呗,我有钱是罪呀。你这是道德绑架你知道吗?”

    李大嗣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刚才紫鸢也说了,宋姑娘刚开始接客,还是个清白倌人,要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想来也不会贸然向公子开口。一想到可能因为我们的拒绝,那姑娘会遭遇什么不好的事情,我总觉得心里不舒服。”

    陆升笑道:“行啊,这么快就知道人家姑娘的名字了”

    张不周示意他别打岔,笑道:“三哥啊,这世上有难言之隐的人不知凡几,若是每个有难的人都寄希望于不劳而获,伸手要钱,那你让我们这些有钱人怎么活。记住一句话,天助自助者,凡事都没有真正的山穷水尽。”

    李大嗣不再吭声。

    陆升扔了个小靠垫给他道:“小李子快睡觉吧,明早二哥我还要去取钱,要是睡得晚了醒的不及时,小心真把你卖在这。”

    周围房间的欢声笑语逐渐淡去,上楼的脚步声、开门关门声也逐渐消失。三个人躺在榻上,虽说想睡觉,但是又窄又硬的榻坐躺起来很不舒服,很难入睡。听到李大嗣翻来覆去的弄出声音,陆升瞄了一眼张不周还没闭眼,骂道:“身上长虱子了,滚来滚去不睡觉。”

    李大嗣半晌答道:“心里有事,睡不着。”

    反正也没睡意,张不周和陆升两个人索性爬起来。陆升笑道:“就你,光长体格不长心眼的憨货,还有心事。我看是想姑娘想的心痒痒吧。张不周制止他道:别开玩笑了。三哥,什么事想不明白,跟我说说。”

    李大嗣一骨碌爬起来,弄得座榻和小几吱吱作响,闷声说道:“从小我娘就教育我说,做人当心存善念,遇到旁人有难事,能帮一把就帮一把,这样才能不亏心,不后悔。刚才那姑娘,如果真的向我开口,即便我身上没有,日后也会回去取了银子送来。”

    张不周问道:“若她确实是骗子呢?”

    李大嗣沉思了一下,说道:“若是骗子,想来也是被逼上的这条路。更何况,这康乐坊的姑娘,根本得不到自由,骗钱又有何用呢?”

    张不周居然被李大嗣说住了。反思了一下自己,好像陷入了经验主义的坑。按照自己前世的经验,这种姑娘八成会编出什么父母重病,弟弟上学要用钱的理由,骗一些涉世未深、情窦初开的小男生。见惯了这些技俩的自己,当然对此嗤之以鼻。可是那个宋念卿,既然是康乐坊的清倌人,之前的家世恐怕都已经是昨日云烟了。贸然开口要一千两银子,恐怕还真的是有什么难事。只是事到如今,也不好再去找来问个清楚,更何况,此时此刻真是有心无力,身上一共就二十级两,还是等明日再说吧。

    张不周念头通达后道:“三哥别想了。你要是真的担心,明日叫陆升多取些钱来。到时候问个清楚,若是真的情有可原,那帮上一把就当本公子积德行善了。”

    李大嗣闻言竟目露几分感激之色说道:“公子仁义。”

    张不周笑骂道:“少给我扣高帽子。要不是图你的心安,本公子才不想管。”

    李大嗣嘿嘿傻笑,被陆升一把摁倒:“睡觉”

    心事放下的三人这回终于能睡着了。迷迷糊糊中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张不周被人吵醒,半睡半醒间听到有人咒骂,有人叫喊,还有女人在哭。坐起身子,只见李大嗣和陆升两人早已醒来,正靠在榻上侧耳倾听。

    张不周听不真切,掀起垂幔,看向堂内的场景。昏暗的灯光下,几个健妇抬着一个年纪不大的姑娘作势要往门外走,宋念卿哭泣着想要上前阻止,却被一旁的老鸨死死的拉住胳膊,嘴里还低声喊着:“还不快开门扔出去,晦气的东西,别脏了我的康乐坊。”

    宋念卿阻止不成,转身向老鸨跪下:“我求求您了鸨母,思思她只是生了病,您就帮她请个郎中吧。花的钱,我做牛做马也会帮您赚回来的。这么冷的夜,您扔思思出去不管她真的会死的”

    那老鸨冷笑一声:“你这话,我权当笑话听了。今夜的事我可是听湘兰都跟我说了,难怪你答应出来接客,原来是想找个冤大头。可惜了,人家没上当。这小妮子扔出去,死便死了,别忘了,你们早就该死了。能活到现在,还是鸨母我开恩。”

    宋念卿说不出话来,只是一味的磕头求情,头碰在坚硬的地面上,很快就磕出了血迹。鲜血流淌在她倾国倾城的脸上,更显得娇弱可怜。

    眼见那几个健妇打开门,就要将人扔出去,张不周终于忍不住掀开帘子走出来喊道:“吵吵闹闹,哭哭啼啼,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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