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不周也没指望她能理解,闭上眼睛,彷佛有个人,有张脸出现在了眼前。她是那么的善良,善良到人世间形容女子最为尊贵的“菩萨”一词都被冠在她的头上,善良到行医治病几十年的无为道人都要称赞她。在她的目光中,张不周看到了深重的鼓励和期盼。尽管没能参与自己的成长,但是张不周对那种目光最为熟悉不过。因为,前世的时候,母亲也曾这样看过自己。

    第二天开始,张不周早上起来不再练武,而是跟着工人们一起,吃饭,上堤,砸石头。程三民和张松都劝过,没有拦住。两人无奈去找了谷雨,谷雨却一反常态的支持张不周。

    带着四兄弟挥汗如雨的砸了一上午的石头,张不周感觉两条胳膊几乎要炸裂开来。对于在军中饱经训练的四人来说,抡锤不算什么,对于最多玩过臂弩和剑的张不周来说,几乎是要了半条命。中午吃饭的时候,端着碗的手抖个不停,碗里的汤有一半都进了陆升的碗里。原本是想小小的午休,没想到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晚饭时间后了。张不周去食堂要了两个肉馅的大包子,香的很,一手一个边吃边走,走到堤上正好吃完。天色已暗,堤上点起了无数支火把,将附近照的如同白昼。蜀州地界盛产一种天元大陆称为燃骨油的黑色液体,一旦被点着,很难被灭。放任其燃烧的话,连骨头都会被烧光,用来做火把,既廉价又方便。

    张不周心道,什么燃骨油,那就是最原始的石油。只可惜自己并不知道如何炼制出汽油、柴油,以及眼下最为关键重要的东西------沥青。张不周懊悔不已,上辈子化学课上怎么就没好好听讲呢。

    刚刚拿起锤子,程三民就走了过来道:“公子自己定的规矩,自己都不遵守吗?”

    张不周讪讪笑了。按照规矩,他要在明天才能来堤上出力。见程三民一脸的认真,张不周心知无法说服他了解什么叫既当裁判员又当运动员,只能悻悻离去。

    沿着已经补好的河堤往庄子里走,张不周哼着一首欢快的曲子。正哼到最高潮,前方一个白色身影蓦地出现眼前。

    张不周吓了一跳,刚要破口大骂,突然反应过来眼前的身影有点眼熟,再走进几步,张不周恨不得抽自己一个耳光,在庄子上下都忙着修堤坝的时候,还有闲心穿一身白衣飘来飘去的,除了创伤后遗症患者张二良,还能有谁。

    张二良所在的位置,明显就是特意来堵张不周的。果然,等他走近以后,张二良开口道:“你修堤坝,是你祖父的主意?还是你师父教你的。”

    张不周道:“回父亲,都不是。是母亲教我的。”

    张二良冷哼一声道:“胡说八道,你母亲在你出生那夜就已去世,怎么教的你, 梦里吗?”

    没想到张不周竟然点点头道:“没错,就是梦里。我来到庄子上以后,总是能在梦里见到一个穿着绿色长袍的女人,她目光温柔的对我笑,她告诉我要善良,要有一颗平等坚定的心。”

    张二良脸色微变道:“谁告诉你你母亲喜欢穿绿色的?”

    张不周摇头道:“确实是孩儿梦里所见”

    张二良道:“那你如何得知梦中之人就是你的母亲呢”

    张不周道:“虽然她长得与我确实不是很相像,但是血脉相通的感觉,不会错。”

    张二良似乎有些走神,站在原地半天没说话,许久道:“既如此,那你当依她之意,让她在那边顺心些。”

    张不周点点头。

    白衣渐渐远去,张不周也调整方向,返回老宅。

    凉风有信,秋月无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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