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被老百姓告至蓟辽总督于道之那,结果人家充耳不闻。

    于是辽东老百姓又聚在辽东巡抚衙门五日不去,天寒地冻下陆续有百姓冻饿而死,辽东巡抚郭正域犹豫再三,率兵将高告及其党羽包围,然后押解进京。

    天子欲降罪郭正域,但林延潮上疏求情,最后郭正域被罚俸一年。

    总之矿监税使在各地遭到了不少地方官员的抵制,天子本要让内阁下手惩治这些地方官员,但林延潮反而却屡劝天子废除矿监税使。

    而这一次贺盛瑞又是林延潮上疏保下,田义闻此在心底冷笑两声,不由怀恨在心。

    这时候天子道:“这两宫重建此乃朝廷的盛事,贺盛瑞如此能办事,朕赏他个工部侍郎,田伴伴以为如何?”

    田义道:“赏罚分明本就陛下的御臣之道,陛下要赏赐大臣,老臣哪里敢多嘴。其实这重建两宫这样的盛举,要是没有十三省矿监税使,贺盛瑞再如何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老臣斗胆也替这些忠心办事的奴才们向陛下讨一个恩典。”

    天子微微笑道:“朕赏赐他们,恐怕朝臣们会不高兴啊。田伴伴,给张文忠复名位后这些年,朕是否对朝臣太过宽纵了?让他们有所怠慢?”

    “陛下的恩威哪个大臣敢轻忽,这一点内阁六部大臣们都是知道的。”

    天子长按栏杆,眺望远处道:“你虽比张诚能体朕心思,但于治国之道实在是一窍不通。”

    田义尴尬地笑两声道:“老臣肚子里就这点墨水,还请陛下赐教。”

    天子道:“太祖曾言,元朝之失天下,失在太宽,故太祖济之以猛,取宽猛相济之意。”

    “这些年言官们屡有劝诫,甚是激烦,但朕岂不知天下臣民喜朕治国以宽。但政宽则臣民易生怠慢,这怠慢了则当纠之以猛。朕派中使出四方,这矿监税使,就是朕治国的以猛治宽之道。”

    “但治国太猛则百姓易被欺压残害,故而朕恢复张太岳名位,让林延潮入阁,就是施之以宽,这就是朕的宽猛相济之意。”

    田义闻言恍然大悟道:“原来这些年陛下都是忍着那些文官,这一切都在陛下方寸之间,这三代以下,论圣明天纵无过于陛下,”

    天子道:“朕倒不是忍着,论治国之才,林延潮有八斗,朕不过一斗,这天下其余人共分一斗。”

    “这些年他是劝朕不少,都是治国良言。但治国没有猛,哪里有宽。言官要朕放权,若权不在朕又如何能放?这些年地方惧于矿监税使,故而朝堂上才有商税之议,放在平常哪个大臣会有此论?只会劝朕修德!修德!修德!”

    “但是一旦撤了矿监税使,内阁下一步必然提出通商惠工,如此内府的岁办,采办势必停掉,而这通州临清的皇店,苏州织造,江西陶瓷以后……也是不要想了。”

    田义一听即知,通州临清的皇店,江苏织造,江西陶瓷,都是皇家每年重要的进项,也是他们这些太监们好处所在。林延潮若有此打算,那么将来他们好处就都没了。

    田义道:“皇上,一旦如林延潮所请废除矿税,可谓有一必有二,此后连我们也要看那帮大臣们脸色。”

    田义这一句话说得可谓恰到好处。

    天子道:“空锅煮饭,不给白米,如之奈何?朕岂会在这时废除矿税。”

    “可是……”田义觉得不放心。

    天子微微笑道:“朕已是派人去太仓,再请王先生出山!”

    田义大喜道:“皇上圣明,林延潮再如何,也跳不出你的手掌心啊!”

    天子微微笑道:“诶,前有张居正,后有林延潮,这二人之才都可挽狂澜于既倒。”

    “当初他要朕恢复张居正名位,但此事可等朕万年以后再办,但他却执意不肯。否则我与他君臣之间何尝不能共写一段佳话。如今朝廷非三年前捉襟见肘的局面,如此朕就不必强留他于朝堂上了。”

    田义听了心底有数。

    数日之后,林延潮乘轿行于宫中,正好碰着田义的坐轿。

    林延潮当国之后,田义对林延潮是以首辅事从,道上相逢向来避在一旁。

    这一日二人当道碰见,田义竟是不肯相让。

    二人相持了一阵,田义虽最终还是避开,但此事一出林延潮左右都是不平。

    林府之内。

    钟骡子坐在相府客厅里。他头戴貂帽,身着新作苏样绸衫,手持沉香念珠,指尖还有一个翡翠扳指,看起来很是贵气。

    这一身打扮,原本令他穿得很不舒服,但与官府中人打交道时,他却不得不穿上这一身,否则连门都进不去。

    后来如此日子过得久了,他也渐渐习以为常了。

    眼下钟骡子胸中默念着一会见林延潮要说的话,这都是帮中谋士教给他的。师爷说钟骡子现在是专程拜访,要与宰相说话,不能再如何过去一般随口乱讲。

    当今宰相乃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为上位者忌讳甚多,万一哪一句话讲得不得体,触了人家之忌,将来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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