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姜幼仪退下后,滕上云也不去喝她的茶,直截了当道:“申观主,这位奉茶的侍女,并非人身,可是化形的狐妖?”

    申元邛微一颔首,随意道:“滕长老法眼无差,此女确是狐妖出身。”

    滕上云咳嗽一声道:“观主有所不知,大夏佛道二门原有共识,不得收妖物入门,更不得传授道术,此事颇为忌讳,若充当侍女勉强说得过去,听闻内门弟子中也有狐女,只怕是有些不妥。”

    申元邛道:“滕长老,天庭亦有妖修之位,为何夏土不容彼辈出头?”

    滕上云神情一动,反问道:“观主如何知晓天庭内情?”

    申元邛道:“之前在海外诸岛游历,曾在孤岛上见到金仙的尸骸,其原形是一条美人蟒,血肉未竭,割而复生,若非陨落在海外,只怕夏土也不得安生。”

    滕上云见多识广,天庭有妖修一说,亦有所耳闻,金仙美人蟒被打杀于此界,却是头一遭听说。他也不去分辨真伪,也不去疑神疑鬼,坦言道:“观主所言甚是,然则妖修出头,却是挤压了吾辈的机缘,佛门崛起是前车之鉴,容不下第三者插足了。”

    当年道门一时手软,未能趁佛门弱小时一举镇压,乃至于夏土双峰并峙,争夺良才资粮,僵持不下,若妖修也挤进来,局势愈发险恶,故打压妖物乃是佛道二门的共识,心照不宣,若有人冒天下之大不韪扶持妖修,定群起而攻之。不过锡林山忽生变故,令三圣宗元气大伤,连掌门都无缘无故中了邪,建南城临湖轩一战,穆元雄甘拜下风,申元邛声名鹊起,胡惟庸不愿节外生枝,故此遣滕上云好言相劝,免去一场纷争。

    申元邛借栖凡观的壳子自立门户,实则另有打算,他没耐心锱铢积累,一步一个脚印壮大宗门,有道是“马无夜草不肥,人无横财不富”,正愁没有机会搅动风雨,滕上云倒是送上门来。他笑笑道:“滕长老所言也甚是,只是今日栖凡观的不同往时,地还是那块地,人却不是那些人。栖凡观不归道门管,也不听佛门管,眼下是我做主,自当大开方便之门,有教无类。”

    果然,申观主不认道门一脉,铁了心一意孤行,劝是劝不回的,当真得撕破脸做一场吗?滕上云眨眨眼,试探道:“栖凡观百废待兴,观主就不担心惹来众怒?”

    申元邛微微一笑,并不作答。

    滕上云见他老神在在,并不把佛道二门放在心上,倒也有些吃不准。换作他人遭此冷遇,早就拂袖而去,滕上云涵养甚好,心平气和多问了一句:“观主要如何才肯不收妖物?”

    申元邛看了他一眼,从袖囊中摸出一块骨殖,轻轻放在滕上云跟前,道:“此物对我有用,若有千枚妖骨,栖凡观便重归道门一脉,同气连枝,相互帮衬。”

    滕上云啼笑皆非,居然对三圣宗狮子大开口,他哪来的底气。他拿在手中翻来覆去看了一回,发觉一点墨痕幽深晦暗,似有些门道,心中暗暗称奇。话都说到这份上,干脆挑个敞亮,所谓漫天要价就地还钱,堂堂三圣宗长老,撂下体面跟对方讨价还价,从千枚杀到五百之数,申元邛不再松口。不过为表诚意,他答应暂且只纳狐族,不及其余,待到三圣宗送来第一批骨殖,便将“方便之门”彻底关上。

    滕上云离开栖凡观,茶都没喝一口,一路上自个儿也觉得可笑,挟三圣宗之威好言相劝,结果雷声大雨点小,谈成一桩生意,灰溜溜回转环湖山,胡长老若是知道了前因后果,又会怎么想。不过能做到这一步,他也没觉得委屈了自己,开元宗穆长老的“先天一炁”,他试探过深浅,掂量过轻重,自叹稍逊一筹,甫一交手便能逼退穆元雄,又岂会是寻常人物!当此风雨飘摇之际,滕上云不认为三圣宗应当再树一强敌。

    不过他能说服胡惟庸胡长老吗?滕上云并不十分乐观。胡长老年轻时性烈如火,嫉恶如仇,到如今老而弥坚,宁折不弯,眼里更是揉不下沙子,一旦动了雷霆之怒,再要收场就难了。寻思了一回,滕上云不觉哑然失笑,吃淡饭操闲心,三圣宗哪里轮得到他来拿主意,罢罢罢,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他只管回去如实相告,自有胡长老定夺。

    路上没有耽搁,滕上云回转环湖山三圣宗,见过代掌门胡惟庸,先问候掌门影道人的近况,得知其没有好转的迹象,为之唏嘘一番,接着又说起此行经过,不偏不倚,将栖凡观申观主的态度要求一一道来。果不其然,胡惟庸双眉倒竖,拍案而起,毫不犹豫唤来爱徒计丹青,命他去往栖凡观走一趟,拿下申元邛回来问罪。

    计丹青是胡长老的第四个徒弟,三个师兄都在“邪僧”一战中陨落,当时他入门未久,道行浅薄,留在环湖山侥幸躲过一劫。待到尘埃落定,胡惟庸倍感凄凉,对这个最小的徒弟寄予厚望,倾囊相授,计丹青也不负所托,趁势崛起,成为下一代弟子中的风云人物,倍受宗门关注。胡长老须发俱张,不容分说,滕上云也没有阻拦,只是提了句,申元邛此人不可轻敌,至于对方有没有听进去,不是他能左右的。

    回到清修的洞府中,滕上云仔细思量一番,唤来徒儿筱雅枝,命其持长老令符去库藏走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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