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西瓜,毫不嫌弃刀子生锈了,一股锈味,大口吃。

    他又望向支票,“不需要。”

    “大丈夫能屈能伸,逞强没用,有些麻烦可以解决,而你没解决,遗憾终生的。”李韵宁慢条斯理吃西瓜。

    周淮康死死地攥拳。

    “我借你钱。”她晃了晃黏糊糊的手,“你借我洗手池。”

    不知是无奈,是稀奇,他蓦地笑。

    有钱人家的女儿娇生惯养,李韵宁倒不是,几分霸气,几分自来熟。

    “在里面。”

    她起身,推门。

    狭小的洗手间,两、三平米,一个茅坑,一个水池,墙角竖着大塑料盆,估计是洗澡的,空气飘散了肥皂的淡香味,镜子湿漉漉的。

    忽然,一滴水珠溅在她头顶。

    她仰头。

    洗得发白的军绿色背心,灰内裤,挂在临窗的绳子。

    周淮康平日里的制服显得削瘦,赤裸了胸膛,却蓬勃壮实,一块块麦色肌肉,随着呼吸一鼓一鼓,比沈家、方家白嫩虚弱的公子哥儿阳刚得多。

    李韵宁清楚,周淮康是有出息的。

    “周同志,你父亲当官?”

    半晌,没动静。

    “我发小姓沈,爷爷也当官,倘若你父亲有冤,兴许我帮得了周家平反。”

    仍旧悄无声息。

    李韵宁从洗手间出来,“你父亲一辈子清廉,受陷害,落了心病,对吧。”

    周淮康双手交握,躬身坐。

    消沉,沧桑。

    “父亲不清白,同样影响你,我不图你回报什么,只觉得,周家不该蒙冤。”她开导完他,径直离开。

    他坐着,一动不动。

    入夜,周淮康去了一趟吴村。

    阮菱花在记账。

    小小一方餐桌,一碟咸菜,一碗白米饭,一盘素炒黄瓜,是阮菱花的晚餐。

    “你来了?”她高兴,“不加班吗。”

    “何志明天登记,去岳母家吃饭,他原本值班,我今天值,我俩倒班了。”周淮康清理碗筷,“你工作累,吃得没营养不行,我炒个鸡蛋。”

    “我已经吃饱了。”阮菱花拽住他,偎在怀里,“7月5号是我妈妈的生日,我带你回老家,商量婚事。”她一脸憧憬,幸福,“你家开销大,没什么积蓄,我攒了三百块,你给我妈,算彩礼。”

    他喉咙酸胀,晦涩得发不出音,“菱花...”

    “感动了?”她嬉笑,“以后好好待我。”

    周淮康垂眸看着她,话在舌尖滚了一遭,终是缄默。

    “我还有一个惊喜。”

    他强打精神,“什么惊喜?”

    “没确定呢。”阮菱花面颊绯红,“等确定了,我狠狠吓一吓你。”

    “不是惊喜吗,怎么吓着我。”

    “有责任的男人,是惊喜,没责任的男人,是惊吓了。”她卖关子。

    周淮康没多想,搂住她,越搂越紧,“菱花,吃喝别将就,身体重要。新衣服,新鞋子,别省着,穿了是新的,不穿也搁旧了。”

    她心里甜蜜,点头。

    “我先回宿舍了。”他一分一秒面对她的勇气都没有了。

    夜那么深。

    蝉鸣,夏热。

    偏偏他一颗心凉透了,一寸寸冻成霜。

    ......

    7月2日,济文大学放暑假。

    李韵宁不常住校,偶尔在家腻了,住宿舍玩两天,也有生活物品,大部分处理了,蚕丝床品很昂贵,她睡习惯了,所以没扔,晾在阳台上。黄昏,收被子的时候,一楼吵吵嚷嚷的,她俯瞰。

    周淮康伫立在橘红的夕阳下,影子拉得长长的,一手扶车,一手拎了水果,魁梧高大,眉目英阔,吸引了不少女同学。

    她一愣,“周同志?”

    他抬起脸,“李韵宁。”

    一样的唤她,不一样的味道。

    李韵宁笑了一声,“哎!我现在下来。”

    五百元的支票在他手上半个月了,他始终没碰。

    据何志讲,他卖了一件皮大衣,是周母的陪嫁,周家唯一值钱的家当,可见山穷水尽了。

    他依然保存了一丝傲骨。

    “韵宁,找你的?”室友不可思议,李韵宁是学校的传奇人物,要什么有什么,迷恋她的男同学数不胜数,她眼高于顶,一个不搭理,甚至开着轿车的洋装公子哥包场了歌舞厅,邀她参加春节舞会,她反手甩了一倍的包场钱,那副潇洒劲儿,“我姓李,你也配邀我?你祖宗三代比不了我李家一代。”

    可这一刻,她欢天喜地下楼见那个高个子男人。

    “你谈对象了啊。”

    “暂时,是朋友。”李韵宁跑出宿舍。

    “山上的野果子,不知道你爱不爱吃,去村里办案,顺手采了一筐。”他递给她。

    她笑着,接过,“我收拾了一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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