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更走到门口,又回过头:“老师,保重身体。有些事情……需要时间。但我们都会尽力。”

    学生们走了,小院又安静下来。李宇轩翻开《论持久战》,看到扉页上有钢笔字:“李宇轩先生教正人明1949年6月”。

    他抚摸着那行字,良久无言。

    时间飞逝,很快来到了。7月10日,夏日的午后,蝉鸣聒噪。李宇轩坐在房间窗前的藤椅上看书,是一本俄文版的《战争论》——林虎三上次探视时送来的。他读得很慢,时不时要查字典。这让他想起年轻时在德**校啃德文教材的日子。

    敲门声响起,不轻不重,三下。

    “进。”

    门推开,进来的是管理所所长刘广志,后面跟着两个战士,抬着一个木箱。

    “景公。”刘广志脸上带着一种混合着恭敬和神秘的表情。

    李宇轩放下书:“来了,怎么了?”

    刘广志让战士把箱子放下,挥手让他们出去,然后关上门。他搓着手,像是要宣布什么大事:“之前您不是说想看电影吗?这事儿,上面几位首长都记着呢。”

    李宇轩一愣。他两个星期前确实随口提过一句,说在功德林闲着也是闲着,要是有电影看看就好了。当时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

    “这是上面专门从美国和苏联采购来的设备。”刘广志打开木箱,里面是一台16毫米电影放映机,还有几十个圆形的铁皮胶片盒,“还有这些胶片,有《tondjerr》——美国卡通片,挺逗的。有《哀乐中年》,国产片。还有苏联的《桥》,讲反法西斯战争的。哦对了,还有几部苏联军事教学片。”

    李宇轩站起身,走到箱子前,伸手摸了摸冰凉的放映机金属外壳。机器保养得很好,漆面光亮,显然是新的。

    “弄这么多干什么?”他摇摇头,声音里有些无奈,“我就一个老头子,都快入土了。何必这么费周章?”

    “话不能这么说,”刘广志认真地说,“这是上面几位知道您想看电影,专门为您从国外弄过来的。陈更将军亲自去外贸部批的外汇,林虎三将军联系苏联大使馆弄的苏联片,徐向钱将军还特意嘱咐,要弄些轻松的片子,说您太严肃,该放松放松。”

    李宇轩沉默了。他走到窗边,看着院子里正在菜地锄草的杜与明和王耀五。两人干得认真,汗湿了后背。

    “行吧,”他最终说,“替我谢谢他们。”

    “还有,”刘广志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个包裹,用油纸包得严严实实,“海外有人专门为您寄了些东西。经过层层检查,安全。”

    “谁呀?”

    “好像叫赛珍珠。美国作家,得过诺贝尔奖那个。”

    李宇轩的眼睛亮了一下,随即又恢复平静:“哦,看看。”

    刘广志小心地拆开包裹。最上面是一本精装书,深蓝色封面烫金英文:《thegooderth》。翻开扉页,一行娟秀的英文题字:

    “togenerlluun,,june1949.”

    题字下面,还有一行毛笔写的小字:“四海之内,皆兄弟也。赛珍珠敬赠。”

    第二件是一枚徽章,一枚复刻的诺贝尔奖章,装在精致的丝绒盒子里,附着一张卡片,印着瑞典学院的授奖词英文原文。

    第三件是食物:两坛镇江香醋,用泥封着坛口;还有一包肴肉,真空封装,上面贴着“镇江特产”的标签。

    最后是一封信,信封是淡黄色的西洋纸,用毛笔写着“李宇轩将军亲启”。

    李宇轩先拿起那本《大地》,摩挲着封面。这本书他听说过,但没读过。一个美国女人写华夏农民的故事,还得了诺贝尔奖,当年在国内外都引起过轰动。

    “她有心了,”他轻声说,“当年我不过是派人出席了颁奖典礼,居然记到现在。”

    刘广志好奇地问:“景公和这位赛珍珠女士有交情?”

    “算是有过一面之缘吧。”李宇轩坐下,慢慢拆开信,“1937年末,她在国外,我在金陵。她托人带信,说想见我,谈谈华夏抗战。我当时忙得脚不沾地,但还是抽空见了。后来她回美国,到处演讲为华夏抗战募捐。1938年她得诺贝尔奖,我动用关系派官方人员去斯德哥尔摩观礼,算是国民政府对她支持华夏抗战的感谢。”

    他展开信纸,赛珍珠的中文写得不错,虽然有些地方用词稍显生硬,但意思表达得很清楚:

    宇轩先生:

    展信安!

    瑞典的颁奖礼落幕已有多年,当年得知你特意派人前来观礼,我站在领奖台上时,心中满是暖意与感激。这份来自华夏友人的认可,比奖项本身更让我动容——毕竟我的文字,始终在为我眷恋半生的华夏土地与人民而写。

    随信寄去几样小物,聊表心意。一本签赠的《大地》,书中王龙一家的故事,藏着我在安徽、金陵看到的华夏农民的坚韧。那瓶镇江香醋和肴肉,是我儿时跟着王妈常吃的味道,如今寄给你,也算让你尝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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