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恩城东区,橡树街六号。从外面看,这只是一栋略显古旧、爬满枯萎藤蔓的三层砖石建筑,与周围那些在工业烟尘中沉默挺立的仓库和公寓楼没什么不同。褪色的招牌上写着“霍雷肖古典文学与地理协会”,字迹斑驳,门廊的灯罩积着厚厚的灰,仿佛已经半个世纪没有亮起过。但在地下,穿过一道伪装成书架后墙壁的暗门,沿着螺旋向下的石阶走约莫五分钟,景象便截然不同。秘序同盟林恩分部的核心议事厅,位于地下深处。这里没有蒸汽管道,没有煤气灯刺鼻的气味,取而代之的是墙壁上嵌入的、散发着稳定柔光的月光石,以及空气中常年弥漫的陈旧羊皮纸、干燥草药和上好墨水混合的沉静气息。议事厅呈圆形,拱顶很高,四壁是直达顶部的深色木制书架,塞满了密密麻麻、书脊磨损的典籍、卷轴和用皮革与黄铜封存的盒子。中央一张巨大的橡木圆桌,桌面上天然的木纹如同古老的河流,见证了无数次的密谈与争执。此刻,圆桌周围坐了七个人。坐在主位的是一位头发银白、梳得一丝不苟的老妇人。她穿着样式古朴的深紫色长裙,颈间挂着一枚镶嵌着暗蓝色宝石的银质项链,手指纤细,正轻轻摩挲着一枚放在面前羊皮纸上的、边缘有些烧焦的黄铜徽章——那是属于陈维的秘序同盟正式成员徽章,是艾琳在被迫撤离霍桑古董店前,拼死从废墟中带出的少数物品之一。她是伊莎贝拉·冯·克劳馥,秘序同盟林恩分部的现任首席理事,一位在“万物回响”道路上走了很远、以智慧和谨慎著称的长者。她的左手边,坐着艾琳·霍桑。艾琳的脸色依旧苍白,肩部的伤口被仔细包扎在素色的衣裙下,但脊背挺得笔直。她灰绿色的眼眸低垂,盯着面前空无一物的桌面,仿佛那上面有别人看不见的东西。她的沉默,像一层薄冰,覆盖着其下汹涌的暗流。艾琳旁边是尼克莱·伏尔科夫,一位身材高大、留着浓密褐色胡须的中年男子,他是同盟内“引导派”的中坚,也是维克多教授多年的朋友。此刻,他眉头紧锁,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发出沉闷的“笃笃”声。圆桌另一侧,气氛则截然不同。以拉尔夫·温斯顿为首的三位理事,构成了相对保守的“控制派”。拉尔夫是个精瘦的男人,戴着一副金丝边眼镜,镜片后的眼睛细小而锐利,像能解剖人心的手术刀。他面前摊开放着好几份报告,上面是密密麻麻的字迹和潦草的批注。还有一位是记录员,坐在稍远的阴影里,面前摊开厚重的记事簿,羽毛笔悬停在空中。“……综上所述,”艾琳的声音响起,打破了长久的沉默。她的声音有些沙哑,但异常清晰,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冻结的河面上凿下来的冰,“陈维、维克多教授、巴顿先生、索恩副组长,以及赫伯特先生和罗兰特使,在城东墓园下的古代遗迹中,为中断静默者与衰亡之吻联合进行的危险仪式,付出了难以想象的代价。陈维最终以自身为引,可能触发了某种古老的防御机制,暂时阻止了灾难。但他们六人……目前全部失联,生死未卜。”她顿了顿,放在膝上的手微微收紧。“根据我最后感知到的波动,以及遗迹后来发生的能量坍缩和规则紊乱现象判断……生还几率,极低。”最后四个字,她说得很轻,但落在寂静的议事厅里,却重若千钧。尼克莱的拳头猛地砸在桌面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极低’?艾琳,那是维克多!是巴顿!还有那个孩子!我们的人!同盟就这么干坐着,用冷冰冰的‘极低’两个字来总结?!”“尼克莱理事,请注意你的情绪和措辞。”拉尔夫·温斯顿扶了扶眼镜,声音平缓,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冷硬,“艾琳女士只是陈述她所知的事实。我们都很悲痛,但悲痛不能代替理智的分析和决策。维克多教授的失踪……本身就存在诸多疑点。”“疑点?”尼克莱瞪向他,“什么疑点?维克多为了调查真相,几乎把命都搭上了!”“正是如此,才更值得深思。”拉尔夫不疾不徐地翻开面前的一份报告,“根据艾琳女士早些时候的口述,以及我们后续从秩序铁冕内部有限渠道获得的信息拼凑,维克多教授似乎……对‘第九回响’相关的某些禁忌知识,了解得过于深入了。甚至可能,早就有所接触。他在遗迹中的行为,究竟是为了阻止仪式,还是为了……其他目的?比如,接触那个被封印的‘第九回响’空洞?”“荒谬!”尼克莱怒道,“你这是污蔑!”“是合理的怀疑。”拉尔夫寸步不让,“还有那个陈维。他的成长速度快得异常,对第九回响的感知和共鸣更是前所未有的。他的家传古玉……艾琳女士,你确定那只是普通的古老遗物吗?它是否可能,本身就是第九回响的某种……碎片?或者钥匙?”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集中到艾琳身上。艾琳抬起头,灰绿色的眼眸迎向拉尔夫审视的目光,没有任何躲闪。“古玉的来历,陈维自己也在探寻。但它数次在危机中保护了他,也保护了我们。在对抗静默者和衰亡之吻的过程中,陈维的贡献有目共睹。没有他,林恩城可能已经陷入更大的灾难。”“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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