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

    靠窗的地席上,君臣相对而坐。

    李承乾喝了口茶水,笑着道:“此番远赴大食主持和谈,爱卿居功至伟,可喜可贺。”

    许敬宗很是谦逊:“此番之所以能够威慑异域、震荡番邦,皆赖陛下运筹帷幄、将士殊死搏杀,微臣不过略献绵薄之力而已,大势铸就、水到渠成,不敢贪天之功。”

    所以说奸臣为何能够受到重用?

    非是君王不识其真面目,而是说话太好听了......

    且自古为君王者暂不论能力如何,长期处于君临天下,唯我独尊之环境养成自信之性格,自以为天下尽在掌握之中,区区一个奸臣自也难逃掌控,随时随地都可将其打落尘埃,让他嚣张一时又何妨?

    相比于耿忠直谏的忠臣,奸臣用起来实在是太顺手.......

    一句“不敢贪天之功”便说得李承乾几乎压不住嘴角,言中之意便是将此番远征大食的首功推在他这个皇帝身上。

    虽然心中并未这般认为,但此时此刻自己恰好需要功勋来提振威望,再加上平素积累的仁厚人设,推动大计时自是助力多多、堂皇大势,便也厚颜认领下来。

    李承乾欣然颔首,而后道:“褚氏兄弟以其父之遗稿弹劾中书令,爱卿对此有何看法?”

    终于提及最为关键之问题,许敬宗心中一动,略作沉吟,缓缓道:“所谓空穴来风,未必无因,虽然微臣很是敬重中书令,但褚遂良也断无栽赃陷害之道理,甚至于褚遂良至死也未将那文稿公之于众,显然存了替中书令遮掩

    之心。”

    虚假构设轻易便被戳穿,沦为下流,非但不能成事且反噬极大,而顶级的谋略便是所有一切都是事实。

    刘是否说过那样的话,做过那样的事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褚遂良的确亲笔记录下那些言行。

    至于褚遂良到底是误解了刘的言行,亦或是别有用心......谁在乎呢?

    能凭此将刘从中书令的位置上掀翻,这才是重点。

    只有一个坑放在那里,萝卜却有很多,不将坑里的萝卜拔掉,自己怎么进去?

    李承乾轻叹一声:“中书令辅佐太宗皇帝勤勤恳恳,上任之后亦是任劳任怨,如今因一纸弹劾而身陷风波,很是令人唏嘘。”

    许敬宗微微垂下头,将自己的眼神隐藏起来,心中冒着凉气。

    这句话听上去似乎显示了陛下的“宽仁”,即便刘曾经对太宗皇帝出言不逊、蔑视君上,亦无太多责备之心,实则却寡恩至极。

    “勤勤恳恳”也好,“任劳任怨”也罢,这些都是“苦劳”,却意味着不认为刘洎有丁点“功劳”。

    堂堂中书令,宰相之首,任职多年却毫无建树,这算是什么评价呢?

    如今卸磨杀驴,寡恩至极。

    心里虽然感慨于陛下的凉薄,但嘴上自然不能这么说。

    “中书令总摄百揆,乃百官之表率,无论言行皆要守成持重,毫无瑕疵,如今声望有损,实在是辜负陛下之信重。尤其至此紧要时候,中书令非但不能辅佐陛下排除万难,反而致使中枢威望大减,实在是......有负所托,令人

    痛心。”

    这番话几乎等同于给刘洎“盖棺定论”,以往之功劳、苦劳尽皆化作云烟。

    君臣二人在面对自己心中之大义或者大利之时,一个比一个狠。

    李承乾眉头紧蹙:“固然中书令之理应撤换他人,但朕心中着实不忍。”

    许敬宗心领神会:“陛下固然仁厚不愿以旧罪见责,但国家法度在此,诋毁、蔑视太宗皇帝之言行罪在不赦,此儒家之孝也。而微臣起于太宗皇帝潜邸之时,受恩深重,更不能眼见太宗皇帝神威受损,纵使刀山火海亦要全力

    以赴!”

    此言之中意思很是明白,陛下您自珍羽毛、爱惜名声,那就在背后默默支持我,我来提刀冲锋、赤膊上阵。

    ********

    天色逐渐暗沉,雪花愈盛。

    刘祥道乘车至玄清观外,便见到貂帽皮、腰佩刀的亲兵立门外,更有一队队骑兵往来巡弋、监视安全。

    早有侯在门外之人迎上前来,将刘祥道迎入山门。

    无论是此间主人晋阳公主,亦或是发出邀请的房俊,都不必在门外等候………………

    绕过正殿,便见房俊站在一处偏殿门口,一身青衣直裰,带着幞头,落雪纷纷之中身子笔挺,相貌俊朗,不似权倾朝野的当朝太尉,倒更像是锦衣玉食,雍容气度的浊世翩翩佳公子。

    房俊笑容温和,抱拳见礼:“未料到骤然降雪,累得亚相迎风冒雪一路赶来此地,见谅,见谅。”

    刘祥道则笑道:“路途中偶遇挫折实乃寻常事,只要今日相会宾主尽欢,些许风雪又算得什么呢?”

    房俊大笑,侧身道:“请。”

    刘祥道脱去身上大氅递给门口的侍女,抬脚进入屋内。

    刚一进屋,便见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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