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敬宗固然可以在背后鼓动褚氏兄弟上书弹劾刘,且有可能将刘掀翻下马,但他想要上位中书令,成为宰相之首,不能缺少政事堂之支持。

    现有制度之下,即便是皇帝属意之人,也必须经由政事堂推举之后才能三省六部之长官。

    由此可见,许敬宗必然已经暗中向陛下“投诚”。

    而陛下倘若当真同意由许敬宗顶替刘,那么动机只有一个??获取易储之支持。

    真正办起事来,许敬宗比刘好用得太多。

    当然,也有另外一个可能......

    马周狐疑的看着房俊:“许敬宗可是你的人......”

    朝野上下,谁都知道身为“秦王府十八学士”之一的许敬宗“不顾廉耻”溜舔房俊,这才从贞观书院一路扶摇直上入主礼部,以太宗皇帝潜邸之臣的资历心甘情愿担当房俊的“狗腿子”。

    倘若许敬宗当真谋求中书令之位,很难相信其后没有房俊之推手......

    房俊苦笑道:“官场之上,有什么‘谁是谁的人’这种非黑即白之事?一切都在利益推动之下罢了。以往许敬宗在我这里能够谋求到足够利益,故而甘为驱策、自投门下,明日有人能够给予更多利益,改换门庭又有何难?”

    喝口酒,又道:“此人能力卓越却寡廉鲜耻,资历深厚却毫无底线,我这些年之所以将其网罗羽翼之下便是保持对其打压,使其心有戒惧而不能为恶。倘若当真走通了陛下门路,从此总摄百揆,官至极品,是祸非福啊。”

    任何事物都具有两面性,人性亦然。

    没有几个人是当真大奸大恶、暴力凶残之辈,更多时候是环境使然。

    处于宽松、缺乏监督之环境之内,可以将人性之中的恶毫无顾忌的释放出来,罪大恶极、罄竹难书;同样,若能对其严加监管,百般防范,使其“恶意”有所收敛,用其才能,则很多时候却又可以政绩卓著。

    三国之时曹孟德“唯才是举”之本意,便是如此,用其才而束其恶也.......

    马周轻轻颔首,喟然道:“陛下集权之心甚炙,然而空有御极之心,却无王霸之术,志比天高,才比纸薄,长此以往,隐患重重。”

    他对于房俊所主张的全部军国重事皆决于政事堂、军机处之观念甚为推崇,认为限制皇权无比正确。

    集权当然有其不可忽视之优势,那便是军国大事一言而决,杜绝了扯皮、推诿,将国力空耗于内斗之中,能够全力且快速的增强国力。

    但这是在君主贤明的情况之下才能达成。

    事实上遍数古今之帝王,可称“贤明”者又有几人?大多不过是中规中矩,碌碌无为罢了,一旦遇到一个志大才疏、昏聩暴戾之君王,可轻易耗尽国力、败光家底,轻则吏治腐败,民不聊生,重则江山板荡、异族入侵。

    然而任谁作为皇帝,又岂能甘心大权旁落?

    房俊则道:“自始皇帝一统八荒设立‘郡县制’,已经将天下权柄收归中枢,及至前隋‘五省六曹制”,本朝‘三省六部制”,集权之势不可阻挡,天下政令皆出于上。想要更改千百年来天下人早已深入人心之‘皇权至高无上,岂是仓

    促之间可以促成?必然要经过漫长时间去转化、演变,不断完善制度之同时,也要等待民智之开启。”

    无论是破除“皇权至高无上”之威严,亦或是成就“王在法下”之盛世,追根究底必须民智开启才行。

    当百姓明白“天下乃天下人之天下,非一家一姓之天下”的道理,谁再想用天下人之血肉供奉于一人,一族,则再无可能。

    这必然是一个漫长的过程,房俊之所为皆在于尽可能将所需之时间缩短,在他有生之年或能达到这一步。

    但如此却是最为稳妥的,远比“掀翻一个旧王朝、炸碎一个破时代”来得更为温和,也更为深刻。

    而后敬一杯酒,规劝道:“公务是永远忙不完的,你也要注意休息保养身体,咱们一同活得长长久久,或许就能见到一个崭新的时代。而不是事必躬亲、精力耗尽,临死之时长叹一声时不我待!”

    这人身体素质本就很差,偏偏责任心甚重,放权给下边人又很是不放心,便只能做个“卷王”事必躬亲,早早将身体拖垮一命呜呼.......

    这位政治上最稳固的盟友或许缺乏一些天分,很难成为“名臣”,但其低调沉稳、一丝不苟的事业心却是当下最为缺乏的“能臣”。

    马周笑道:“听二郎之言,仿佛我已病入膏肓,命不久矣......那就听二郎的劝,往后尽可能放权下去,也学一学你这般固然权倾朝野却优哉游哉,羡煞旁人。”

    房俊蹙眉:“这是好话还是坏话?”

    马周大笑:“全在于二郎之理解,来来来,难得有机会畅饮一回,今日不醉不归。”

    房俊欣然:“处置公务我不如你,但喝酒,你不行!”

    马周不以为然:“所谓酒逢知己千杯少,并非当真要喝上干杯,更非谁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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