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原之上,风止,声灭,唯有那童谣如丝如缕,在空寂中一圈圈荡开,像是从记忆最深处爬出的毒蛇,缠绕住齐桐的心脏。他双膝微颤,不是因为寒冷??这梦中无寒无热,只有意识的重量??而是因为那声音太真了,真得让他几乎要相信,母亲真的还活着,藏在这片死寂的梦境尽头,等了他二十六年。

    “小车子,跑得快,载着娃娃进梦来……”

    歌声轻柔,却每一声都像铁钉敲入颅骨。

    “梦里不冷也不怕,闭上眼睛就回家……”

    齐桐咬破舌尖,血腥味在口中炸开。痛感拉回一丝清明。他抬起手,战车牌的银纹仍在体表流转,但已开始龟裂,如同承受不住这梦的压迫。他知道,自己正在被拖入更深层的陷阱??不是林庇尼传人的精神牢笼,而是他自己亲手埋下的心魔。

    **他从未真正走出过那个夜晚。**

    六岁那年,母亲头颅爆裂,脑浆溅墙,而他在床下缩成一团,听着她临死前最后一句话:“它认出我了。”

    从此,他怕黑,怕静,怕一切没有声音的东西。

    可也正是从那天起,他开始做梦??不是普通的梦,而是能看见别人看不见的影子,听见不存在的低语。

    他曾以为那是创伤后遗症。

    现在他明白了:那是“门”在他身上开启的征兆。

    “我不是驭手……”他低声说,声音沙哑,“我是……祭品?”

    铁轨继续攀爬,已缠至腰际。冰冷的金属触感并非来自外界,而是从骨髓里生出,仿佛他的身体正被一点点改造成轨道的一部分。他挣扎着后退,却被一股无形之力拉扯向前。那辆铁皮车,正缓缓启动,轮子碾过白骨铺就的轨道,发出“咔、咔、咔”的节奏,与童谣完美重合。

    镜中连欢的脸消失了。十三面碎裂的镜子倒映出不同的画面:

    ??他第一次杀死无面人,手中染血;

    ??他在锚定梦魇中夺取源质结晶,心脏被挖出一瞬;

    ??他斩断张国伟的核心,黑光贯体,灵魂撕裂;

    ??他站在隼翼拳馆门口,影子边缘扭曲蠕动……

    每一幕,都是他“活下来”的证明。

    可此刻看来,却像是一步步走向祭坛的足迹。

    “你每一次胜利,都是它的养料。”连欢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是从他自己的喉咙里发出,“你以为你在对抗梦魇?不,你是在喂养它。你杀的每一个怪物,吸收的每一点经验,都在为‘初源战车’充能。你的意志越强,它复苏得就越快。”

    “放屁!”齐桐怒吼,双手猛拍地面,战意之盾残余的力量爆发,银纹暴涨,将缠绕的铁轨震退数寸,“如果真是这样……那我母亲呢?她根本没杀过任何人!她只是……只是梦见了那辆车!”

    “因为她见过第一任驭手。”一个全新的声音响起。

    齐桐猛地抬头。

    庙宇废墟中央,不知何时多了一道身影。

    女人,三十岁左右,穿着旧式病号服,长发披散,脸上带着温柔到近乎诡异的笑容。

    她的双眼是纯白的,没有瞳孔,却直勾勾地盯着齐桐。

    “妈……?”齐桐喉咙发紧,几乎说不出话。

    “是我。”她轻声说,“我一直在等你,等你能走到这里。”

    齐桐想冲上去,想抱住她,想问她这些年去了哪里,为什么抛下他,为什么死得那么惨……可他动不了。不只是铁轨的束缚,更是灵魂深处涌起的恐惧??他认得这种感觉。

    这是梦魇最高级别的诱惑:**以至亲之形,行吞噬之实**。

    “别靠近她。”菲利普的声音突兀地在他脑海中响起,微弱却清晰,“那是‘记忆残响’,已被战车污染。她不是你母亲,她是‘门’的诱饵。”

    齐桐闭上眼,泪水滑落。

    他知道。

    他全都知道。

    可……哪怕只有一丝可能呢?

    “你说它认出你了……”他睁开眼,声音颤抖,“那天晚上,它认出了你什么?”

    女人笑了,笑容温柔依旧:“因为它知道,我会生下你。而你,会成为最后一个拒绝它的驭手。”

    齐桐一怔。

    “它需要自愿的献祭。”她缓缓走近,铁轨自动避开她的脚步,“七十二个村民自焚,是因为他们跪拜;索拉卡家族复兴,是因为他们信仰;林庇尼学派延续,是因为他们献祭。可你不一样……你从一开始就拒绝臣服。你杀梦魇,不是为了力量,而是为了活下去。正因如此,你的灵魂对它来说……格外美味。”

    “所以……你们母子,都是‘异常’。”菲利普补充道,“你是唯一一个靠纯粹意志在梦魇中存活超过三年的个体。而她,是第一个在未接触实体的情况下被‘跨域信息’感染的人类。你们的存在,本身就是对‘轮回规则’的挑衅。”

    齐桐低头,看着胸口那道蛇鳞状疤痕。

    黑血仍在渗出,滴落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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