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晨雾尚未散去,一道震动朝野的消息已悄然传开。

    锦衣卫指挥使田尔耕辞官归乡。

    整个京师都嗅出了不同寻常的味道。

    而在一处雅舍内,传来一阵放肆的笑声。

    “天机已至!”

    发笑之人,正是被天启帝临终诏令召回的旧臣,礼部侍郎、东林党领袖钱谦益。

    明亡之际,他与名妓柳如是共誓跳河殉国。

    三声倒数后女子纵身入水,而他却临阵退缩,只留下一句,“水凉,改日再跳”。

    被后世戏称为,水凉居士。

    满清铁骑南下,他第一个剃发,以头皮奇痒为由,笑着交出忠义。

    可清廷容不得如此献媚之人,仕途渐窄,他又暗地里与李定国相交,鼓吹反清复明,左右逢源,玩得一手好平衡。

    在这个乱世里,钱谦益从未真正为谁效忠。

    他的笔既能写颂清的诗,也能暗藏反意的词。

    东林党因他而延续,也因他被世人诟病。

    钱谦益的笑声让瞿式耜皱起眉头,“钱大人何出此言?”

    “如今内阁尽为阉党所据,黄立极之流,比当年的张位等人更不堪。

    新帝初登大位,最需做的事是什么?”

    瞿式耜沉吟:“除旧立新?”

    “正是。

    阉党失势之兆已显。陛下初登大位,无根无基,无心腹可用,此时他最需要的就是我们。”

    瞿式耜恍然:“你是说……田尔耕先行辞官,是嗅到了风声?”

    钱谦益轻拍桌案,“不错,魏阉的天要塌了。但动手不可太早。热汤尚滚,先让旁人试味。”

    话锋一转,钱谦益意味深长地笑了:“听说瞿兄与监察御史毛羽健交好?”

    瞿式耜顿时会意,拱手称服。

    ……

    钱府

    钱谦益与族弟钱谦贞正在议事。

    “大兄真信陛下会动魏阉?”

    钱谦益笑道:“当天子对臣子赏无可赏之时,唯有赏一杯毒酒了。”

    “若陛下多疑,不肯用东林呢?”

    钱谦益反问:“你可知驭下与奉圣之别?”

    “太祖之法为驭下;张叔大(张居正)之法为奉圣。”

    钱谦益点头。

    “驭下者,以帝权制臣;奉圣者,以术夺帝心。

    太祖能驭下,后世帝王皆不及。崇祯无根无基就更做不到了。

    张居正之能,在于奉圣。他用无数琐事分散切割陛下精力,让陛下按照他的意图原地踏步。

    今我东林欲复兴,不能做驭下之臣,只能行奉圣之法。”

    “大兄之意是做第二个张居正?”

    钱谦益笑道:“张叔大尚可,钱某又有何不可?

    此时正是陛下急于立威之时,只要我们因势利导,则大事可成矣。”

    窗外秋风乍起,卷起一地金黄。

    钱谦益计划好了一切,就等崇祯的第一次朝会一击毙命。

    ……

    第三天依然无朝会。

    崇祯给出的理由是先帝大行未远,悲痛欲绝。

    这日崇祯等来了曹文诏。

    他从辽东一路疾驰而来。

    盔甲未解,尘土未拭,便在御书房跪下叩首:“臣辽东卫游击曹文诏,拜见陛下!”

    崇祯只觉胸口发紧。

    他是辽东的刀,明末的狂将。

    他不懂诗书,不善言辞,却把忠烈二字刻进了骨头里。

    明末最难打的仗几乎都交给了他。

    三千铁骑就敢与二十万叛军对冲,哪怕穷困潦倒、粮草不继,也未退半步。

    然而,朝廷不但不给奖赏还反被文臣弹劾逼战。

    被逼无奈,只能孤军出战。

    战到麾下死绝,自刎于阵前。

    临终前面京而跪,口称有负陛下所托。

    崇祯心知,大明亏欠他太多。

    “曹卿平身。大伴,赏茶,赐座。”

    王承恩暗惊,能在御书房受赐座的,向来只有内阁首辅。

    他曹文诏区区游击,却得此殊荣。

    崇祯却并不在意。

    若论功,这等军魂受他一礼也不为过。

    曹文诏受宠若惊,却仍神情冷峻。

    待坐定,崇祯开口:“辽东战事如何?”

    曹文诏如实道来。

    高第撤军,辽东几乎尽失,如今边关尚有十余万兵,满桂、祖大寿、赵率教等人固守不出。

    以建奴之力,短期难进。

    寥寥数语,血泪万千。

    崇祯点头,“卿以为,建奴真若野战无敌乎?”

    曹文诏抿茶,答得干脆:“不无敌。”

    短短三字,重如千钧。

    “建奴之强,在骑不在力。彼聚多胜少,援至即退;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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