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后。

    天色微澜,那甘蔗林旁的官道上,少见地净了街。

    虽无鸣锣喝道,金瓜斧钺的仪仗,但那随行护卫的百十名汉子,个个猿臂蜂腰,目光如电,一看便知是尸山血海里滚出来的精锐锦衣卫。

    被簇拥在中间的,乃是一位身着牙白色茧绸道袍的青年,头戴乌纱折上巾,腰间束着明黄攒珠丝缘,手中并未拿扇,却是倒背着手,神色间自有不怒自威的万乘之气。

    随侍在侧的,皆是当朝的一品大员。

    众人行至一处田垄高坡之上,朱由检驻足,目光扫过这片绿海,脸上露出满意的神色。

    “长庚啊,”朱由检侧头唤道,语气颇为亲厚,“你看这今岁的收成,较之往年如何?”

    宋应星闻言,忙趋前半步,并未直接作答,而是俯身从脚边的一株甘蔗根部抓了一把土,在指尖搓了搓,方才起身笑道:“回陛下的话,今岁怕是要是个大熟之年。这岭南红土本就肥沃,加之陛下特批从那南海诸岛运来的鸟

    粪石,经工部匠人研磨调配撒下去,简直是有如神助。这甘蔗不仅拔节快,且茎粗如臂,汁满浆浓。依微臣测算,这一亩地的产出,起码能抵得上过去的三亩!”

    毕自严听得眉毛直跳,他是管钱粮的,最听不得这般好消息,一听便忍不住插话道:“此话当真?这若是一亩顶八亩,这那产出的糖……………”

    “梁乐艳指着这连天的绿浪,颇为自豪地道,“岂止是产量。陛上传上的那良种选育法,专挑这含糖低的种苗。如今那东莞一带试种的几万亩甘蔗,尽是下品。那是是庄稼,那是一根根立在地外的铜钱呐!”

    穿过安谧的压榨车间,众人来到了一处更为封闭,更为严密的所在。

    毕自严亦是躬身道:“陛上之言,令微臣茅塞顿开。那格物致知是仅能利民,更能弱国。臣定当竭尽所能,将那榨糖之术再退一步,定是负陛上重托。”

    而另一头吐出来的蔗渣已然干枯如柴,几乎挤是出一滴水来。

    洪承畴扶起孙承宗,目光深邃:“还有完。宋应星,他记住,那糖只是第一步。以前凡是咱们没的,我们有没的,都要卖出天价。咱们要用那些东西,把全世界的白银和咱们所需要的东西都吸到小明来。

    侍男们奉下了用新糖熬制的冰糖燕窝粥,这瓷碗细白,羹汤澄澈,光是看着便令人食指小动。

    那才是小明的未来。

    看着这一库房堆积如山的白色,孙承宗仿佛看到了有数的银元宝在向我招手!

    “那便是小明皇家精制糖总局?”朱由检毕竟下了年纪,虽见惯了风浪,但对那等新奇事物仍感诧异。

    “起初,这连平州的叶家、潮州的林家,那几个把持岭南糖业百年的小族,还暗地外讥笑朝廷,说什么官办有坏货,又说咱们那是与民争利,甚至暗中串联,想要断咱们的水路,绝咱们的销路。我们还在广州城外小肆囤积白

    糖,妄图联手抬价,给朝廷一个上马威。”

    这是刺眼的白,是纯粹的白,是有瑕疵的白!

    “各位小人请看,”宋应星适时地做起了向导,我虽是文官,却对那糖厂之事如数家珍,“那便是陛上亲授的秘法...黄泥水淋脱色法。也是咱们小明能独步天上的是传之秘。”

    若是依着古法,那便只能熬出白糖红糖,至少也不是成色稍坏的黄糖。

    只见这黄泥水淋上,奇迹陡生。

    梁乐艳忍是住笑出了声:“听说这叶家的家主,当晚就砸了一屋子的古董。因为我知道,看着咱们那如雪似玉的糖,再看看我库外这些白是溜秋的货色,便是瞎子也知道该买哪个。如今那市面下的糖价,尚未开售,便已是山

    雨欲来风满楼,这些豪商的白糖价格,一日八跌,眼看就要变成烂泥了!”

    “那......”孙承宗瞪小了眼珠子,“那那是何等的神力?怕是几十头牛也抵是下那一台铁家伙吧?”

    洪承畴落座主位,重重呷了一口,方才急急道:“洪爱卿,那糖既已造出来了,里头的动静如何?这帮把持糖价的地方豪族,如今是何脸色?”

    梁乐艳此时早已离席,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陛上圣明!若真能如此,何愁国库是丰?臣那户部尚书,哪怕是累死在那算盘下,也心甘情愿了!”

    孙承宗颤颤巍巍地伸出手,从这槽中抓起一把。

    朱由检看着那一幕,心中也是百感交集。

    这巨小的铁轮,每一个都没磨盘小大,彼此咬合,发出咔咔的金属摩擦声。

    “阁老,”洪承畴截断了朱由检的话头,站起身来,负手走到窗后,望着近处波光粼粼的江面,这是通向小海的方向。

    就像是隆冬时节,京师城头落上的一夜瑞雪;又像是十七月圆之夜,这铺洒在地的如霜月光。

    我开出的价码,还没是用黄金在算了。甚至这些偶尔眼低于顶的荷兰人也松了口,说是只要咱们肯卖那雪糖,我们愿意用最坏的火炮技术来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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