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政指间那粒冰糖带来的清甜震撼尚未完全平复,口中纯粹的甘美仍在舌尖萦绕。

    他正欲开口细问这冰糖的制法与可能的用途,却见对面的墨知白脸上那抹得意之色更浓,仿佛变戏法般,又从另一侧袖袋中掏出一个稍小的粗布袋。

    “赵先生,再看看这个。”墨知白的声音带着一丝献宝成功的雀跃,将那小布袋的口子撑开,递到嬴政眼前。

    嬴政凝目看去。

    只见布袋之中,盛着的是另一种形态的糖。

    它并非冰糖那般晶莹剔透的块状晶体,而是如同最细腻的河沙,又像被研磨至极致的珍珠粉,呈现出一种洁白如雪、干燥松散的颗粒状。

    每一颗都极其微小,却又颗颗分明,在包厢内明亮的灯火映照下,泛着柔和纯净的哑光,与方才那璀璨如冰的冰糖形成了鲜明而奇妙的对比。

    “这……也是糖?”

    嬴政的双眼不由得微微眯起,锐利的目光中充满了难以置信。

    同一种甜味的源头,竟能呈现出如此迥异又皆尽完美的两种形态?

    这已超出了他对柘浆、饴糖的认知。

    “正是。”墨知白肯定地点头,语气中充满了对造物之妙的自豪,“此乃白砂糖,与那冰糖同源,只是最终凝结的形态与工艺略有不同。”

    “陛下将其命名为砂糖,取其沙粒之意;那结晶大块者,便叫冰糖。”

    嬴政伸出食指,极其小心地探入布袋,指腹轻轻捻起一小撮白砂糖。

    那触感细腻微凉,毫无黏腻之感。

    他将指尖凑到唇边,微微启唇,让那雪白的颗粒落入舌尖。

    冰糖的甜是缓慢融化、层层递进的清冽甘泉。

    而这白砂糖的甜,则是瞬间绽放、均匀扩散的细腻花雨。

    它迅速在口腔中化开,甜得直接,甜得爽利,毫无杂质带来的任何粗糙或余味,只有最强烈的愉悦信号冲击着味蕾。

    嬴政闭目品味了良久,仿佛在衡量这全新滋味的价值。

    当他再次睁开眼时,眼中已满是了然与一种近乎恶作剧般的畅快笑意,他忍不住放声大笑:“哈哈哈!好!好一个白糖!如此纯净甜美之物,若是卖给咸阳城里那些追逐新奇的老家伙们,怕不是又要被皇帝狠狠收割一大笔财富?皇帝这敛财……”

    “不,这充实国用的手段,当真是层出不穷,令人叹为观止啊!”

    他笑声中带着感慨与一丝复杂。

    当年他下令“徙天下豪富于咸阳十二万户”,首要目的是便于监控,瓦解六国残余势力在地方的经济根基,将财富和人才集中到中央眼皮底下。

    固然也有促进咸阳繁华、充实关中之意,但更多是政治与安全考量。他何尝不知道这些人家资巨万,但采取的方式是相对直接的控制。

    而如今赵凌的做法,则显得更加精巧且……市场化。

    嬴政屈指数来:“先是那替代竹简的纸张,让这些喜好风雅、需要大量书写的贵族文士们趋之若鹜;接着是御寒效果奇佳的棉花与棉布,取代了部分皮裘葛麻;还有那纯净如雪、再无苦涩杂味的细盐,成了各家庖厨必备……”

    “这些东西,哪一样不是对准了这些人的喜好与刚需,让他们心甘情愿地掏出真金白银?更别提……”

    他摇了摇头,想起自己在三川郡时,赵凌撺掇他用囚徒劳役开办的“内裤工坊”,那用柔软棉布制成的贴身之物,如今在咸阳竟能卖到一两金子一条!

    其中的利润,他这东家再清楚不过。

    “如今,又弄出这白糖来。”嬴政捻着指尖残留的糖粒,目光深邃,“甜味,最能抚慰人心,亦最能彰显奢华。自古以来,我大秦乃至中原,主要的甜物不过饴糖(麦芽糖)、蜂蜜、柘浆(甘蔗汁)三种。”

    “饴糖寻常,蜂蜜难得且味杂,柘浆不易保存。能如此番所见,纯净如雪、甘美至极且形态精巧的糖……”

    他看向墨知白,“恐怕是独一份吧?此等稀罕精致之物,正是那些权贵富商们,最无法抗拒的诱惑。”

    “此物制作,成本几何?”嬴政终究是帝王心性,瞬间便从享受者切换到了评估者的角度。

    若成本过高,则只是奇巧玩物。

    若成本可控,那便是真正的点石成金之术,是可持续的财源。

    墨知白似乎早料到有此一问,从容笑道:“回赵先生,说难也不难。关键在于陛下提供的离心、结晶等关键思路与器具改进。”

    “原料主要便是柘浆,经过反复过滤、熬煮、分离、结晶而成。”

    “如今在三川郡已建起规模化作坊,流程固定,人力多以囚徒、雇工为主,原料柘在南方种植亦广。”

    “平摊下来,成本……确实不高。”他虽未说具体数字,但“成本不高”四字,配合那自信的笑容,已说明一切。

    嬴政了然,追问下一个关键:“那么,皇帝心中,对此物的售价,想必已有成算了吧?”

    他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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