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伯老泪纵横:“公子为何不走?!”

    “我不能走。”严梁重新提起了剑,缓声道:“会有今日结局,全是我撺掇祖父所致。严家今日,我有责任。

    “我是严家长孙,我不是好人!但我起码也不能做懦夫。”

    何伯放声大哭。

    被严梁喝了一句:“快走!”

    何伯含泪跪拜,然后起身。

    “大公子!老太爷有消息了!”来人把话说了一半,先嚎啕痛哭跪了下来:“老太爷已经被斩断双臂,押入锦衣司大牢了!”

    严梁四肢如被抽了筋:“谁下的手?!”

    “听说是沈家父子!他们全都在宫里,老太爷被他们骗了,着了他们的道!他们就在乾清宫里与皇上一道等着老太爷带领众官送上门!”

    严梁倒退两步,被门槛绊了一脚。

    老家丁将他扶住,他把人推开又站直:“其余人呢?!”

    “全军——覆没!”

    无数刀子在割着严梁喉咙。

    他站在门廊下,持剑的手提了几次也没提起来。

    “父亲。”

    善姐儿摇了摇他的手臂。“我们要去哪儿?”

    严梁看了她一眼,哑声跟何伯道:“你带着他们在灵堂后方的念恩楼里等我。随后若有机会,我定会来找你们,等我让你们走你再走。”

    何伯含泪称是。

    “父亲!”

    女儿的呼唤没有让严梁回头。

    已经走到了院门下的严渠道:“你口口声声不让我走,你却让你的儿女走?”

    “如果你有我也会让他们一起走!”严梁望着他,“但你没有,那么现在我留下,我跟你一起留在这里!你不能满意吗?”

    严渠哑口无言。

    又跟着追上去:“我们真的完了吗?皇上真的要满门抄斩?他当真会这么做?”

    他两眼通红,亦步亦趋:“为什么会走到这一步?明明,明明就在一个月以前,我们还有着烈火烹油的富贵!还是满朝文武想尽办法结交的豪门!是皇上再信任不过的心腹!”

    “够了!”

    树梢一只乌鸦被惊起,从墙头飞过。

    严梁望着天空,看着乌鸦在对面屋脊上落下,说道:“这是你我的命。

    “祖父给后辈挖开了一条河,原是想让我们世世代代有水喝,可力道猛了,这条河泛滥了,我们也被洪流裹挟着,没法回头了。

    “自古以来凡与皇权对抗,无非两条路,成王败寇,我以为我筹谋得足够周全,但显然我们运气差了点。”

    他缓慢看过来:

    “如今家中只剩你我支撑,不要寄望后院那些人了,去照顾好祖母,我们黄泉路上相见。”

    “大哥!”

    嘶吼声里,严梁已经头也不回奔了出去。

    ……

    严渠踉踉跄跄到了上房,一进门就栽了个跟头。

    上房不似外院,到底老夫人阳氏积威甚重,此刻仆人们都在该立的地方立着,鸟架上的画眉鹦鹦闭口不言,阳氏坐在平日惯坐的长榻上,两个排行靠前的,从小也在上房教养的庶女一左一右坐在下方脚榻上,共同面朝着端坐着的她。

    只是严渠这一进门,便如一石激破了一潭死水,每一处都动了起来。

    “祖母!”

    严渠喊了一声就在屋里跪下,两个庶女仓惶站起,伸手来扶。

    “有你祖父的消息吗?”阳氏似乎想站起来,但试了一下又跌坐了回去,她的嗓子是哑的,“没有是不是?没有就不见得没有转机。他在宫闱朝堂纵横一世,拿捏宗室游刃有有余,你父亲犯那么大的罪都让他掰回来了,他……”

    “祖母!祖父被断去双臂,已入大狱了!”严渠终于放声哭出来。

    阳氏灰白的脸颤抖了几下:“断去双臂?断去双臂?……他是个文人!”

    文人失去了执笔的手,便是还活着又跟死了有何区别?更别说还已经下了锦衣司大狱!

    “皇上当真这么狠心,严家服侍了他一辈子,到头来他当真是这么狠心?!”

    她终于站了起来,颤巍巍地扶桌而立,而后用力拍打着花几。

    泪眼朦胧中她看着仍跪在地下的严渠,止息又问:“圣旨来了吗?贺平他们已经来了吗?确定没转机吗?”

    严渠摇头,眼泪飞溅。

    阳氏颤声:“我记得皇城卫戍署有咱们的人,你速去库房取些家当买通买通!还有满朝吃过严家好处的那些人,都去宫中跪求!他们都吃这一套的,都吃了几十年了,不差这一回!我严家不能倒,得赶紧想办法……”

    “祖母,”严渠抬起泪眼,“来不及了!贺平已经在门外了!如今全靠护卫们抵着大门。”

    阳氏身子晃了一晃,碰倒了身旁的钧窑六角玫瑰紫釉花盆。

    她看着地上八百两银子化成的碎渣,又看向两个正值妙龄的孙女,咬紧牙关道:“既然如此,那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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