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黄昏,天色便已暗了下来。

    沈庄坐在藤椅上,膝头盖着一条薄毯,正悠闲地侍弄着茶几上的一盆兰草。他的手指苍老却稳定,轻轻拂去叶瓣上并不存在的灰尘。

    不多时,厅外传来了动静,临近花厅却又停了下来。

    沈庄了然,起身走到茶炉旁,给对案的空位倒了一杯热茶,“回来了?”

    良久,屋外的身影动了动,抬脚走了进来。

    “爷爷。”

    沈清予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像是被冬日的冷风浸透。那双惯常恣意的丹凤眼微微低垂,早已不见从前的明媚。他脱下沾染了室外寒气的深色大衣,并未立刻坐下。

    沈庄深深看了他一眼,用下巴点了点对面的位置,语气平淡无波,“站着做什么?茶要趁热喝。”

    沈清予迟疑片刻,顺从入座。

    沈庄见他不语,便主动开口,“事情解决了?”

    西湾风波发生后的三个小时里,鲸港就传出了各种不同的版本。其中最受争议、最引人非议的,便是沈家落井下石、侵吞他人财产的传言。

    期间顾家人也没闲着,他们不甘心就这样被踢出资本局,动用了一切关系找人疏通,甚至还有人求到了沈庄面前,希望他不要赶尽杀绝。

    所以,即便沈清予不说,沈庄也知道他这一仗赢得有多漂亮。之所以要问,是因为知道沈清予这一趟有多不容易。

    “嗯。”沈清予风轻云淡地应了一句,便又盯着眼前的茶汤出神。

    许久后,他眼里的涣散慢慢汇聚,终于有了光亮。

    他站起身,从大衣内袋里取出提前准备好的文件,神色郑重,正要弯膝下跪,一根细长的紫檀拐棍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轻轻抵住了他的腿弯,阻止了他下跪的动作。

    沈清予微愣,抬眸便撞进了沈庄深邃而智慧的目光里。

    “哪学的规矩?动不动就下跪!天大的事,膝盖不要软!站着说!”

    沈清予低头,看着支撑着他腿部力量的那根拐杖,眼眶一下就红了。

    “是。”他挺直了腰杆,低头弯腰,双手奉上文件,“爷爷,对不起。”

    沈庄眼神僵滞了一秒,但很快恢复如常。他接过文件,飞快看了一眼,神色如常,“你……想好了?”

    沈清予:“是。爷爷,对不起。”

    他声音哽咽,又说了一遍。

    “哎~”沈庄长叹了一声,“有什么对得起对不起的?你还管我叫爷爷,这就够了。爷爷再问你一遍,这事你真的想清楚了吗?”

    沈清予点头,眼眶虽红,但眼里的那份韧劲做不得假。

    “好,好。”沈庄将文件收好,语气寻常,“你长大了,可以自己决定你的人生了,爷爷不干预你。但你记住,真正的血缘不在一纸文书里。”

    “知道了。”

    沈清予喉结微动,咽下所有翻腾的情绪。他小心上前,执起小炉上温着的紫砂壶替沈庄斟茶。

    “爷爷,您多保重。”

    氤氲的热气再次升起,模糊了他一瞬间的神情。

    沈清予放下紫砂壶,端起那杯早已凉透的茶水一饮而尽。

    放下茶盏,他不再迟疑,披上深色大衣,步伐沉稳地出了厅门。这次,他没有回头。

    沈清予走后,花厅内重归寂静。炭火“噼啪”一声,爆开一点星子,又迅速黯淡下去。

    沈庄维持着原来的姿势,目光落在对面空了的座椅上,仿佛那离去的身影还在。

    厅外,暮色四合,最后一点天光被暗色吞没。檐下灯笼透进来的朦胧昏光,衬得屋内愈发安静。

    良久,沈庄伸出布满皱纹的手,端起眼前的茶盏。茶水温热恰好,他凑近唇边,慢慢啜饮了一口,动作依旧从容,只是那吞咽的动作明显比平时慢了几分。

    一杯茶尽,他慢慢转过头,视线又落回到了案上的文件上。

    静默了片刻,他才拿起文件,慢条斯理地翻开了第一页。

    虽然他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真的看见《自请离族书》这五个醒目的大字时,瞳眸还是不受控制地剧烈收缩。随即,一层难以抑制的水光迅速弥漫上来,模糊了眼前的视线。

    *

    数日后,《鲸港日报》及全国各大主流媒体的头版头条,均被一则简短却石破天惊的声明所占据:

    【本人沈清予,即日起自愿脱离沈氏家族,断绝一切宗族法律关系。同时,过继至已故外祖母孟慈女士名下,承其姓氏,继其衣钵,更名为孟清予。自此,我之一切言行、权责,皆与沈氏无涉,仅以孟慈之孙身份立世。】

    落款是:孟清予。

    这则声明一出,瞬间引爆了整个A国,尤其是鲸港权利圈。

    所有关注着西湾矿产之争、企图以此为把柄攻击沈家的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反转打得措手不及。

    绝大多数人的第一反应是:沈清予疯了。他手握战略顶级资源,却脱离了根基深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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