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褪去,天地如洗。

    李寒舟在井边坐了整整一日,直到夕阳西沉,余晖将他的影子拉得极长,横过青石板,覆上那块“守心勿失”的石碑。他望着水中倒影,试图从那双眼睛里挖出一点痕迹??关于那个他忘了名字、却让心口隐隐作痛的人。

    可什么也没有。

    只有一片空白,像被雷火烧过的荒原,寸草不生。

    夜深时,他起身回屋,推开案头积尘的木匣,翻找旧物。一本残破的《紫云剑诀》、一枚断齿的玉簪、一方绣着竹叶的帕子……他一件件拿起,又一件件放下。那些东西似乎曾承载千钧情感,如今却只如寻常遗物,冷冰冰地躺在掌心,唤不起半点波澜。

    唯有那缕白发,他轻轻缠在指间,舍不得放。

    “我是不是……太蠢了?”他对着空屋低语,“连她是谁都记不得了,还攥着这点东西当宝。”

    话音落,窗外忽有轻响。

    不是风铃,也不是落叶。

    是脚步声。

    极轻,极缓,像是怕惊扰梦中人。

    李寒舟瞬间警觉,手中已凝出一道剑气,正欲转身,却听门外传来一声怯生生的呼唤:“师……师叔?”

    这声音一出,他心头猛地一颤。

    熟悉得近乎疼痛。

    他推门而出,月光下,一个少女立于院中,约莫十五六岁年纪,穿着粗布麻衣,怀里紧紧抱着一只破旧布偶??左眼缝歪,右耳缺角,肚皮上还打着补丁。

    宋伊桃。

    可她不该在凌云洲吗?怎会突然出现在此?

    “你怎么回来了?”李寒舟皱眉,语气不自觉柔和下来。

    宋伊桃没答,只是怔怔望着他,眼中泛起水光:“师叔……你的眼睛,怎么变了?”

    “变了?”李寒舟一怔。

    “以前……你每次看我的时候,眼神都像在看另一个人。”她低声说,“可现在,你的眼神……空了。”

    李寒舟沉默。

    他想笑,却发现笑不出来。

    良久,他蹲下身,平视着她:“你是来找我的?”

    宋伊桃点头,从怀中取出一封信,双手递上:“是苏前辈让我来的。”

    “苏……前辈?”李寒舟接过信,指尖微颤。

    信封无字,却温润如玉,触手生温。他轻轻拆开,展开信纸,只见上面只有一行小字,笔迹清瘦如竹:

    **“她不在了,但爱还在。别让它断在你手里。”**

    落款无名。

    可他竟觉得,这字迹似曾相识,仿佛曾在某个雨夜,一笔一划刻进他魂魄深处。

    “苏前辈说……”宋伊桃声音轻如蚊呐,“你把记忆给了她,所以忘了她。但她不想让你也忘了我。她说,我是你和她之间……最后的联系。”

    李寒舟抬头,目光复杂。

    他忽然想起三百年前那个瘟疫肆虐的村庄,想起废墟中那个抱着布偶的小女孩,想起自己将她抱起时,她嘴里喃喃的“娘亲”。

    原来一切早有因果。

    “师叔……”宋伊桃仰头看他,“你能再教我练剑吗?就像从前那样?”

    李寒舟看着她,忽然笑了。

    这一次,笑得真切,笑得释然。

    “好。”他说,“明日清晨,院中见。”

    第二日,天未亮,鸡鸣三声。

    李寒舟已在院中摆好蒲团,手持木剑,静静等候。晨雾弥漫,露珠滚落竹叶,滴答作响。不多时,宋伊桃匆匆跑来,发髻微乱,脸上还带着睡痕。

    “迟到了。”李寒舟道。

    “对不起!”她低头,“我……做了个梦,梦见娘亲了。”

    李寒舟动作一顿:“梦到什么?”

    “她站在一片白雾里,对我笑,说‘孩子,别怕,师叔会护你’。”宋伊桃抬眼,“师叔,我娘……是不是也姓苏?”

    李寒舟没有立刻回答。

    他缓缓举起木剑,指向东方初升的朝阳:“练剑之前,先学会站桩。双脚与肩同宽,膝盖微曲,脊背挺直,心神归一。”

    宋伊桃依言照做。

    李寒舟绕她走了一圈,伸手扶正她的肩膀,指尖不经意触到她后颈处一道极细的疤痕??那是当年瘟疫留下的印记,也是苏念一以半缕魂丝封印布偶时,留下的烙印。

    “重心下沉。”他低声说,“别浮。”

    这一教,便是七日。

    七日里,李寒舟每日清晨授剑,午后讲经,傍晚陪她在后山采药、喂鸡、扫落叶。他不再整日闭目打坐,也不再盯着青铜门的方向发呆。他开始笑,开始说话,甚至开始和小弟子赌斗法输了一只老母鸡,气得乌夜候追着他满山跑。

    紫云山的人渐渐发现,那位千年冷面、渡劫巅峰的李师叔,竟变得……像个活人了。

    第八日夜里,李寒舟独坐院中,手中摩挲着那枚断玉簪。

    幻心雷灵许久未现,识海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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