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易目送完闵宁牵着驮马缓缓离京,回到家中之后,便见挂着的黄历写着:

    壬申年腊月廿三,剑锋者金,大利西方。

    刚好她要去的就是西蜀,正是西方。

    她只身入江湖,迎来一个更广阔的天地,然而陈易还是要在这京城中待着,起码要待到过年。

    想想还真是不舍,不久前还在闵府的闺房里洞房花烛,翌日一早,她就只身离开。

    她的抱负远大,踏上了这条风云变化又波谲云诡的江湖之路,迟早要成就春秋剑主之名,陈易不知道他日重逢之后,到底是怎么一番景象,她是不是还那么在乎自己?

    或许人见过更广阔的天地之后,就会忘记了当时障目的树叶。

    陈易思虑繁多,不久前洞房花烛夜的喜悦被冲淡了不少。

    殷听雪瞧见他眼里的愁色,体贴地靠了过来,问道:

    “你不开心吗?”

    “也不算不开心,其实昨晚还是很开心的。”陈易勾起了笑,摸了摸殷听雪的脑袋。

    殷听雪双手叠在腹前,昨晚陈易没有回来睡,再加上闵宁要走,少女自然猜得到发生了什么,相较于陈易的复杂心绪,她的心情要简单得多。

    晚上拢着被子的时候,她笑了,笑颜淡如桂子。

    只因她想到,这个坏人,他终于不是逼迫别人,而是别人心甘情愿地跟他睡一块。

    想到这里,殷听雪许多阴霾都散去了,那过去出阁时的悲哀,虽然仍在心底深藏,但却又柔和了起来,不再那般刺痛人心,如今回想,多了些感慨。

    她不知这种心情怎么描述,就好像有种书上说的…养女儿的感觉。

    只是事后回想起来,又有些心尖酸涩,好像被沾到了柠檬水里。

    想想又有些,类似女儿被别人拱的心情……

    虽然这种形容有些不恰当,可殷听雪不知这种心情怎么形容,少女对情之一事见识短浅,从来都是懵懵懂懂。

    他比之前要温柔了,也会对别人好,还愿意给别人让步,最后跟别的女子勾搭到了那一步,不再那样强求,殷听雪也喜欢看到,因为这些都很好,可是,她有些不喜欢。

    少女的心绪不难猜,但很难辩明,都是混淆在一团的。

    而陈易慢慢躺到床榻上,回忆起了昨晚的事。

    女子心甘情愿起来,与强扭的瓜,两种感觉并不一样。

    更何况闵宁的性情里,本就有些主动和强硬。

    还记得那时一进到闵府里的闺房,已经醉得一塌糊涂的闵宁,就忙不迭地想把他推到床上。

    陈易搂着她到床边,随意点燃了红烛,回过头时,见到闵宁已满脸酡红。

    那英气的脸庞上不知是羞涩还是醉意,陈易只记得,连那脆弱的剑眉也烧得像云。

    “想不到闻名天下的闵女侠,有朝一日会落到我这种小人手上。”陈易故意笑着道。

    事已至此,醉意上涌的她放开了些,满脸红晕,怒声喝道:

    “狗官,我闵月池今日就是死,也不会让你如愿!”

    陈易抓住她的手,把她压到床榻上,大笑道:

    “那就由不得女侠你了。”

    本以为这样就足以让女侠束手就擒,想不到女侠竟藏着暗中,她手腕一动,反手一拧,瞬间摆脱了陈易的遏止。

    接着她像游鱼一般往下一滑。

    “任你千百算计,最后还是棋差一招,我今日就废了你这狗官!”

    说完,她不容陈易分说,抓住他腰带,猛地一撕。

    赤龙出海,剑锋出鞘,跳到面前。

    “狗官,你好大!”

    这时,早已晕乎的闵宁纵情笑道。

    至于这种时候,她的姐姐闵鸣在哪里?

    如果陈易没记错的话,如此郎情妾意,再加上陈易的恩情,闵鸣虽不敢置词,但那个时候,还是偷偷躲到了隔壁房间里。

    她委实担心闵宁。

    这点动作瞒不了陈易和闵宁,只是二人相视一笑,没有将她赶走。

    事到如今,哪里管得了这么多呢?太败坏兴致了。

    而若是不赶,也许还更有兴致些。

    一直以来听到的危言耸听、耳熏目染之下,闵宁说她本以为这一下会疼得要命,但实质上,或许是她勤于锻炼的缘故,又或许是陈易格外温柔的缘故,那一下不比剑锋轻轻压到肉上要疼多少,而在那开始的疼痛之后,要不了多久,女侠便适应了起来。

    而且不止是适应,

    陈易还记得,都没一炷香的时间,醉醺醺的闵宁就恶向胆边声,想要骑马了。

    只是陈易哪里会让她如此得意?

    “我喜欢别人撑着床板。”

    闵宁摇一摇头:“我不喜欢。”

    “你喜欢如何?”陈易摊了摊手道。

    “斩蛟。”闵宁伸着指尖,半空中往下一划,自上而下,“我欲悬剑斩蛟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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