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望双眼便像漏了底的水桶,泪水放纵地朝外涌出,浸湿了他脸上的布巾。

    九年来和拓跋珪的朝夕相处,耳提面命。

    可以看出贺蔚为谋求与儿子能长久的住在广陵公府,整日低眉顺目,对太后、大娘以及几位夫人逢迎讨好,还亲自买菜并下厨给大家做饭。

    自己其实早已把异族胡人的母子二人视作了家人一般。

    如今一别,可能今生再无缘相见。

    反正也没有人看见,也没有人能听到,哭吧,哭吧,痛快地大哭一场吧。

    耳边依稀能听到拓跋珪还在嘶吼,断断续续地传了过来,“义父……孩儿不想再要代国称谓了……被氐秦灭国太耻辱了……义父给起个国名吧……”

    然而,陈望却没有听得很清楚,高声大吼道:“好好侍奉你母亲,好好对待你的臣下和子民……”

    “啥?”

    “代……我……向……贺……蔚……问……候!”

    狂风越来越大,人马越走越远,拓跋珪再也追不上了,于是跟穆崇、长孙肥、叔孙建、安同等人勒住了战马。

    他只听到了一个字——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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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军一路沿着黄河北,阴山南,向西行军,过五原郡(今内蒙古包头市),在黄河几字西的朔方郡(今内蒙古巴彦淖尔市)转向南。

    朔北诸部对这一带都非常熟悉,都是地势平坦的草原地带,大军行进速度非常快,而且每人都是两匹马换乘。

    十一月底到达了此次出征的最后一个休息点,贺兰山中麓西北方向的一座山前(今内蒙古阿拉善左旗附近),再往前十数里就是腾格里沙漠了。

    黄昏时分,大军扎营后,陈望带着花弧登上了山坡向西眺望。

    铜盆大小的落日离地平线还有一尺高的距离,橘黄色的阳光把腾格里沙漠染成了金黄色,天空由深蓝逐渐变成浅蓝、橙色、红色、紫色,就像打翻了调色板,五彩斑斓,蔚为壮观。

    再看向脚下一座座营垒,升起了炊烟,袅袅直上,好一幅 “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的场景,不禁心旷神怡,看得呆了。

    这时,后面传来了脚步声,陈望转头一看,是李暠、杨定、奚牧、侯辰、贺染干等人来了。

    连日来的狂奔令大家疲惫不堪,因为这是最后一站的休息点,陈望派杨定把大家召来,商议军情。

    陈望找了个平坦处,命骁骑营亲兵铺上羊皮,大家席地而坐。

    亲兵们在旁边烧起篝火,架上铁架,烤上了羊肉和胡饼。

    对于金昌城的位置,陈望非常熟悉,但唯一遗憾的是对眼前这个腾格里沙漠是极其陌生的。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辛恭靖差不多该回来了,难道他有什么意外吗?

    这一眼望不到尽头的金黄色沙漠,一座座沙丘连绵起伏,就像换了颜色一望无际的汪洋大海,里面充满了未知和凶险。

    陈望暗自思忖起来,他一路上都在期待着跟辛恭靖的重逢,自打在君子津下船后已经有一个月没见了。

    他们一共有八个人,即便是辛恭靖有所不测,难道会八个人一起……

    如果不等他,直接进腾格里沙漠,得走多少天?会不会迷失了方向?

    不行,决不能冒这个险,不但救不了金昌,自己和这五万人也就折了进去。

    正犹豫不决,进退维谷时,花弧给他递过来了胡饼和羊肉串,陈望招呼着大家一起吃了起来。

    他一边嚼着胡饼一边问大家:“此为何地,有人知否?”

    乙佛部帅代题答道:“这里叫做龙头山。”

    “啥?龙头山?”陈望身子一颤,脸色发白,重复着问道。

    代题一边大口嚼着羊肉,一边擦着流到浓髯上的油脂道:“是啊,我部族曾经在这附近住过一个夏天,以为这里是贺兰山缺口所在,应该凉爽才是,但其实非常热,再也不敢来了。”

    说着,他指着东边远处的高峰道:“那个叫做马蹄坡——”

    陈望厉声打断了他的话:“这就是龙头山吗!”

    众人一起停下了吃喝,用疑惑的眼神齐齐看向了陈望。

    对于他如此失态,大家甚为不解。

    陈望忽然想起了出发前去白马寺拜会鸠摩罗什,他说,“行至贺兰山中麓龙头山宿营,在此必狼狈,宜徙军陇上。”

    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陈望心中暗暗惊惧,一路上只想着如何穿越腾格里,如何作战救金昌城,却差点忘记了鸠摩罗什的话。

    于是他尽力平复了心情,缓缓地道:“吃完饭食,大家回去,把各部营帐拆掉,迁徙至此山坡之上。”

    此言一出,众人议论纷纷,乱成一片。

    贺染干咽下嘴里的羊肉,大声喊道:“不可,现部族兄弟们已经歇息,上次扎营还是在朔方郡,到此已经跑了三日三夜,无法再跑到山坡上来驻扎。”

    “是啊,是啊,兄弟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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