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一袭黑影摸黑而过,帐外值守的许褚轻‘咦’一声。

    看清来人后也不阻拦,继续靠柱而立,一双招子鹰隼般明亮,四处巡视着可疑的身影。

    “岳父,我回来了。”

    曹操睡得迷迷糊糊间,后背一凉,就看到陈丛跟个鬼一样立在榻旁,手里拎着的正是他的被子。

    一念一想间瞬间惊坐起来。

    “怎么?莫非凉营有变?”

    “那倒不是,跟您招呼声,我准备去趟洛阳。”

    曹操不解道:“你在牛辅部呆得好好的,去洛阳作甚?”

    陈丛把被子丢还给曹操,夜凉似水,可别冻病了。

    随后解释道:“岳父可还记得,我与袁蜜水之间的约定?”

    曹操仔细回忆一下。

    好像听过这么一茬事来着,对了,传国玉玺!!

    顿时惊呼出声:“你不要命了!也敢染指那物什?”

    “当初岳父不是同意了吗?”

    “混账!为父以为是你夸口儿戏之言,未曾当真!那袁术自然也是当个乐子听听,如何偏偏你还当真了?”

    陈丛不在这个话题上纠结。

    这要是扯下去,一晚上都分辩不明白。

    “您就直说吧,若我真将传国玉玺带回来,袁术会兑现承诺吗?”

    “那是自然。”曹操脱口而出,仿佛多犹豫一秒都是对‘受命于天既寿永昌’的亵渎。

    “那不就结了,大家各取所需,这买卖能干啊!”

    掉头的生意有人做,赔钱的买卖没人干,为何?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啊!

    有那么一个瞬间,就连曹操也迟疑了。

    两座铜矿,一处盐田,良田万顷,美玉黄金各十车。

    单拿出一项来,曹操确实可以拒绝得很干脆,但这些东西凑一起,简直要命!

    普天之下,也就袁家有这底气了吧?

    曹操一咬牙,发狠道:“为父倒想听听,你如何在神不知鬼不觉的前提下盗回玉玺?”

    “董胖要迁都了,此刻洛阳肯定乱作一团,到时候我找我那岳公讨块出入皇宫的令牌,有机可乘则乘,没有机会....就创造机会硬乘。”

    不需要陈丛通气,曹操差不多也猜到董卓要迁都了。

    若非如此,董卓必定不会放弃虎牢关。

    虎牢有失,洛阳一座孤城再富,如何长久?

    他现在在思考陈丛计划的可行性。

    首先是董卓...

    董卓会杀陈丛的可能性几乎没有。

    唯一的‘董姓’血脉都许给陈丛了,再杀陈丛无异于脱了裤子放屁。

    不过这一条成立的前提是,董白不能跟去洛阳,否则徒增变数。

    至于董卓会不会扣下陈丛。

    可能会,也可能不会。

    同理,董白不去洛阳的话,大概率是不会。

    李儒应该也是心向陈丛的,否则不可能放任牛辅、陈丛二人眉来眼去而不进言。

    这样的话,董卓的威胁基本排除。

    但玉玺的威胁才是要命。

    窃皇室重宝以谋私,一旦事露,那就是明晃晃的大逆之贼,人人得而诛之。

    曹操苦思冥想良久,却也想不出个万全之策来。

    正要开口拒绝时突然住嘴。

    随后眼睛瞪得老大。一拍额头,笑出了声来。

    他这属于是一叶障目不见泰山了。

    世上本不存在天衣无缝的计划,主要是看谁在捂盖子!

    传国玉玺遗失最不敢声张的,恰恰是洛阳朝廷!是天子,是保皇党。

    陈丛是不是大逆重要吗?

    只要陈丛不出去挑明了告诉天下人,是他陈丛盗走了玉玺。

    那么天子会承认传国玉玺遗失了吗?

    值此乱世,主少国疑,加之玉玺遗失,岂不是预示着他刘协不是天定的君王?

    想通了这一点,一条计划迅速在曹操脑海中成型。

    “子宁,你这样。一边搭上董卓获得行走宫中之便,一边暗中搭线司徒王允,再说一遍委身事贼只为诛贼之言,但有一点抵死不能松口,要你诛贼,必须天子下诏。

    你获取诏书后连夜寻一匠人照猫画虎,玉型只选上等圆润粗胚,只管印底下相似八成即可。待你动手,盗走玉玺留下此胚,如此便无后顾之忧矣。”

    陈丛愕然:“这不是拿着潘凤充张飞吗?那小皇帝又不是瞎子,岂能不识真假?”

    曹操笑道:“假亦真时真亦假,你只管留下粗胚供刘协应急几日以防事泄,他自会暗中命人以胚雕玺,拿假作真。”

    陈丛乐了,他岳父这可是汉室忠贞,为了点好处还真是煞费苦心啊!

    这样的损招都想得出来。

    连坑老王允两次这事也是够离谱的。

    关键是王允能拒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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