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晓!”守在第一道防线的铁柱认出了这个裹得严实、身上积雪的少年,没有犹豫地走过来,干脆地问,“还差多少?”

    “差三十。”破晓自己都有点说不出口,赶紧补充了一句,“如果让你为难就算了,我另有去处。”

    说到底,他和铁柱只能算个熟人,平时拾荒捎带的小恩小惠,并不值得铁柱全力帮他。

    三十文钱,对保丁也不是个小数,据破晓了解,保丁的月钱不过二百文,虽然房租可以减免,但铁柱还有家室要养,手头并不宽裕。

    “啊?”铁柱黒巾上方的眉头一皱,却没有顺着破晓的话下台阶,而是说,“等我一下。”

    破晓的心中七上八下,看着铁柱和其他保丁嘀嘀咕咕,又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万一不成就赶紧撤退,却发觉不妙,身后聚集的民众越来越多。

    有人嚷嚷着“我有钱,快让我过去”,却引发嫉恨,反而寸步难行。

    又有人惊叫:“谁偷了我的钱?保丁大哥主持公道啊……”

    但此时非彼时,保丁们都不敢出铁荆棘,谁来执法小偷?

    破晓越发感觉不妙,忙又看向铁柱,见他正将一包东西递给十人长,又指了指自己这边。

    “你,可以进来了!”十人长冲破晓喊道。

    破晓心中大喜,没想到铁柱真把自己当朋友,竟为了自己跟同袍借钱,心中感动之极,长了这么大,他第一次感觉到友情的存在,原来这凉薄的世间,并不总是那么冰冷。

    他赶紧儿从前沿的人群中挤了过去,虽然举步维艰,但他不管不顾,见缝插针。

    仅容一人猫腰才能进的铁荆棘小口处,两个保丁挺着长枪交叉对外,见破晓过来,锋利的枪尖向上一抬,将他放了进来。

    身后的民众躁动起来:“凭什么放他进去……他又没缴钱……”

    这便是人性的丑陋,我不好,你也别想好,有一点纰漏便死咬不放,要死一起死,谁也别想活。

    十人长一声呵斥,举起手中的小包摇晃一下,里面发出铜板碰撞的脆响:“他有朋友帮他缴了,你们有朋友,也可以帮你们缴啊……”

    一时鸦雀无声,朋友这个词,在流民的心中早已很陌生,但并不妨碍他们会因为某个契机团结在一起,爆发出惊人的破坏力。

    破晓没有说话,无比感激地看了铁柱一眼,就头也不回地往里走,可以感觉到刺背的目光中有羡慕、嫉妒和恨,还有绝望。

    身后的沉寂只是暂时的,看着破晓顺利穿过了三道防线,不知哪个流民发出嘶吼:“大伙儿冲啊,留在这里等死吗?”

    仿佛一根火星落在鞭炮堆中,那些绝望的民众终于爆发了,个个挥舞着手中的长短兵器,向铁荆棘冲来,打算强行闯关!

    “找死!”那个十人长见状,发出冷哼,一声令下,“封关、应敌!”

    守卫小口的两个保丁当即拉下卷在上方的铁荆棘,封住入口,第一道防线的其余保丁同时挺起长枪刺出铁荆棘,跟拒马形成刺猬般的防御工事。

    但仅凭此还不足以威慑暴起的民众,那十人长眼露冷酷,蓦地大喝:“放箭!”

    已踏上鬼市大街的破晓,刚舒口气,就听得道路两侧的屋顶上方忽地响起阵阵机括之声,他愕然回首,便见箭如雨下,将最接近铁荆棘的那批民众射翻在地,血流如注,染红了雪地,其中不少未完全死透的,身中数箭,钉于地面,还在呻吟挣扎,其状甚惨。

    这便是床子弩的威力了,恐怖如斯。

    “止!”那十人长又一抬手,令行禁止,箭雨即停。

    试图暴乱的民众被吓住了,不敢再上前。

    那十人长冷哼一声:“有钱的缴钱放行,没钱的,我奉劝诸位,赶紧逃命吧,这批尸体,足以引发尸暴了。”

    何为尸暴?一般是大量的血腥味四溢,引来数量至少上百的尸魃,其势如潮,其害如蝗,所过之处,人畜无存,只剩白骨。

    一般来说,尸暴发生在冬季,天寒地冻,动物们大都冬眠,民众也会提前做足储备,至少两三个月不用出门,名曰“捱冬”。

    于是冬季成为尸魃最难捱的日子,他们虽是行尸走肉,也有进食的本能,其他季节,尚可捕食野生动物,但冬天一到,动物难觅,只能将目标转移到人类聚居地,当大量的尸魃聚集在一起,便容易形成尸暴。

    大城拥有坚厚高耸的城墙,堪称铜墙铁壁,面对尸暴的冲击岿然不动。

    而大城之外的那些人类聚居地,每到冬季都会面临尸暴的洗劫,死上一大批人。

    但人类是比较聪明的族群,善于在失败中总结经验教训。

    比如鬼市这样监控严密、防御完善的市镇,总能在尸暴刚刚冒头时,就将其打散,形不成气候,从而避免了一次又一次的浩劫。

    而得不到食物补充的尸魃族群,则变得越来越瘦,直至皮包骨头,但却不影响他们的行动力和杀伤力,这是迥异人类的一大特点。

    破晓的运气比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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