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几秒钟的功夫,苏木的心里已经生出八百个想法了。

    她想着,要是陈文止生气转身直接走,她该怎么办呢?

    这货可不好哄啊,昨天还耍驴来着。

    或者是他实在不能接受,跟自己冒着这个风险呢。

    他之所和自己结婚,不就是为了安抚家中长辈的心嘛。

    而现在自己做的事,却让他的家人处于一个危险的境地。

    估计他不能同意吧,这样的话她又该怎么办?

    离婚吗?

    亦或是,她以后不再来这里?

    想到自己费尽艰辛得来的一切。

    苏木以为,她会难以抉择,可一看到陈文止沉默不语,心事重重的样子。

    她根本来不及思考,嘴比脑袋快,脱口而出,“你要是不能接受的话,我就不干了……”

    苏木垂头,在陈文止身后悠悠说道。

    然而陈文止想事入了迷,并未听见苏木的话。

    反倒是柱子两兄弟听了个真切。

    二柱子的眼睛瞪得都快裂开来了。

    我的妈,我的姥,我的褂子,我的袄,我的大脑变大枣!

    我的老大她要跑!

    他都不敢相信,这竟然是从老大嘴里说出来的话。

    她是忘记自己当初说了什么吗?

    一脸七个不服,八个不愤的样子说出,‘他敢管老子?’这句话的老大呢?

    他那像丧彪一样的老大呢?(小山村里最凶狠狗的名字)

    二柱子‘扑通’一声,坐到地上。

    像极了吃不到糖果,在地上撒泼打滚的熊孩子。

    他一把抱住苏木的腿,因着是黑市,也不敢大声吵嚷,只得小声蛐蛐,“老大,你快说不是啊,老大。”

    不要变成咪咪啊,我的老大!(小山村最窝囊猫的名字)

    和戏剧化的两人不同,陈文止浑然忘我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原来他做的杏脯是在这里卖啊,陈文止以前就很奇怪,就算苏木喜欢吃这个,也不可能那么大量地做,那样庞大的数量,她一人怎么能吃得过来呢。

    而他做给苏木的杏脯,却由那两兄弟拿来卖,这证明,三人应该是合作关系。

    蓦地,他想到之前,苏木经常在一个本子上面写着鬼画符。

    时间长了,他也能悟出是在记录着什么。

    她会在纸张上画不同的图案,看似乱七八糟,实则也是有规律的。

    现在想来,那应该是苏木用于区分,卖出的货物品种和数量吧。

    也难怪在结婚前,她白日里极少着村子,也不去上工赚工分,原来是来这里呀。

    的确,要不是她有能力从上工以外的地方赚钱,怎么可能轻易地买给自己一支,看着就很昂贵的钢笔呢。

    想到钢笔,陈文止觉得自己好像是吃了蜜一样,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

    他知道,其实黑市卖东西也不容易,整天提心吊胆的,又说不准什么时候被举报或是盯上。

    听说黑市都开得很早的,一般都是早上的三、四点钟。

    冒着危险,她不分冬夏来这里。

    就说冬天的这个时间,天根本都是黑的,还冷得不行,她照样要顶着寒冷,在这里一蹲就是几个小时。

    他脑海里都能想出苏木冬日在这里的模样,嘻嘻哈哈地说不冷,呲牙笑着和过来买东西的人打招呼。

    她总是那样阳光、乐观、积极向上。

    虽然,被村里的人们冠上了暴躁脾气的帽子,可实际上她却比谁都热心肠。

    她会在两人刚结婚,还相互看不顺眼时,默默地帮他劈够每天用的柴。

    包括李鸣,她嘴上骂着笨,却还骂骂咧咧地帮着把咬他的蛇制服,并送去卫生所。

    这样的人,就好像是一束光,能照一切亮阴暗的地方。

    她真的很好,好到和他这个只是名义上的另一半交了底。

    她难道不知道,这种事要越少人知道才越安全吗?

    陈文止摇头叹息,这样的苏木,叫人很难不想亲近。

    想开了一切,陈文止回过身。

    苏木既然带他来这里,就证明是信任他的,他也不会辜负苏木的信任。

    但眼前的画面,让陈文止的脑袋狠狠地木了一下,张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二柱子哭得鼻涕一把、鼻涕一把的。

    因为他只抽搭着肩膀,丝毫没有一滴泪水。

    苏木的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大力地推搡着二柱子的脑袋,不让鼻涕蹭在自己腿上。

    二柱子不依,死命地拽紧。

    两人一直拉扯着。

    额……

    陈文止觉得,突然有种林黛玉三拳打死鲁智深的无力感。

    太阳光逐渐攀升。

    黑市陆续散场。

    四人一起出来,走在回家的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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