诏狱。

    阴暗潮湿的地下室,疠气充斥,鼠虫肆虐,犯人伤口散发着腐臭以及鲜血的腥臭,充斥整个监狱。

    这里没有白天,也没有黑夜,只有受伤呻吟的狱友,或者正在被严刑拷打的狱友哀嚎声,让囚犯知道他们还活着,活在人间炼狱中。

    不过关在这里也不是全无好处,至少狱友中不少是官员,他们的行为举止还是比较文明,不会见孔就钻。

    但对于意志不坚定者,他们情愿被钻孔承受肉体的羞辱,也要住在有变态且充满粪便味的普通大牢。

    对于长年征战,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朱亮祖,这些并不算什么。

    进来的时候,他饿坏了,用手从一个伤口布满密集蛆虫的狱友身上,扒拉下来一把扭动带血的蛆虫直接就丢口中,吧唧吧唧咀嚼几下就咽下喉咙。

    他的心态如此平和,是因为有底气能活着从这走出来。

    还未等他吃第二把,狱卒就唤他出来。

    朱亮祖皱了皱眉头,没想到会这么快就会对他用刑了。

    不过一时的皮肉之苦,他并不在意,淡然地握着一把蛆虫一边吃一边走。

    直到见到朱元璋面无表情握着鞭子之时,在战场上战无不克、杀人如麻的朱亮祖如同家禽遇到狮王,被血脉压制得死死的,直接就跪了,“皇上,看在以前的功劳上,能不能放我一马。”

    朱元璋眼神极为复杂看着他,“你为咱挡过箭,也为咱立过汗马功劳,但咱也没有亏待过你,爵位,金钱,田地,荣誉能给的都给了你,咱也没欠你了。”

    “皇上,我不是谋反,我可以用免死铁券!”朱亮祖目光闪动地望着朱元璋。

    朱元璋冷冷一笑:“你可以活,但除你之外,你全家的人都会因为你的罪行而死。”

    “如果我死呢?”朱亮祖脸色陡然变成灰黄,死了似的。

    “你全家都可以活,你的儿子也能继承你的爵位。”

    “好,我死!”

    朱亮祖突然想起了什么,脊背发凉,忍不住问道:“皇上,如果我选择用免死金牌活下去,我能从这里走出去吗?”

    朱元璋看傻子似的,冷哼道:“是男人,错了就要承担,别废话了!”

    “是,我错了,皇上动手吧!”朱亮祖不敢再问,闭上了眼。

    朱元璋举起鞭子。

    啪!啪!啪……

    鞭子抽在朱亮祖的身上,与撞击声差不多,就连下邪火的效果也是相差无几。

    只是朱亮祖直到死去,也没哼一声,这倒是让朱元璋有些不爽。

    ……

    翌日。

    一大早,朱瞳叫大壮摘了一袋子银杏。

    这是去探望残元使者团的礼物,主打一个不要钱。

    昨天喷了一顿老马,要说一点不担心就是假的。

    于是现在就开始加紧做好潜逃和未来搞事的准备。

    俗话说,兵马未动,粮草先行。

    像很多临到点退休的官员一样,趁在位的时候大捞特捞一笔,保证以后的物资无忧。

    残元使者团无疑是最好的猎物,贪他们的钱,朱瞳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

    带着大壮刚从县衙走出,就见到前方有朝廷的马车不紧不慢地朝县衙驶过来。

    不过人数不多,只有几个带甲士兵护行,很显然不是过来抓人的。

    来者汤和,还带着一个负责记录文书的主事。

    还没出去,朱瞳就被带回县衙问话了。

    书房。

    有茶,有水果,还有瓜子。

    “朱知县,朝中有官员弹劾你在招待残元使者过程中,贪污了招待费,你作如何解释?”汤和倚在椅背上,一边嗑着瓜子,一边问话。

    昨天老朱和朱瞳争吵的事自然传到了他耳边。

    稍稍了解老朱的人都知道,哪怕是勋贵,敢把他气成那样子,铁定是活不过当夜。

    现在朱瞳不仅活着,还一点事都没有,所以汤和自然晓得应该如何做了。

    “是谁弹劾的?”朱瞳答非所问。

    “礼部尚书偰斯。”汤和转头看向在记录的文书,恼怒道:“撕了,这段不记。”

    “去他娘的,我又没得罪他。”朱瞳叫冤道,“下官帮他礼部干活就算了,还往下官身上泼脏水,他娘的简直不是人,下官要上奏!”

    “你说吧,一会我帮你斟酌斟酌,你的瓜子哪买的,味道不错,嗯嗯……”

    咔嚓!咔嚓!咔嚓……

    一炷香之后,调查在友好的氛围中完成了。

    临走时,汤和捧着一袋朱瞳送的焦糖味的瓜子,很没素质地一边嗑一边丢壳。

    另外一边。

    北元使团在医馆精心医护下,被送去了医馆急救的那个使者终于断了气,去见了他们的祖先神,不用忍受人间的折磨,未清醒的两个使者也醒过来,只是嘴角合不上会流口水而已,一点小问题不碍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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