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的时候,街头已经见不到多少人影。

    金吾卫正在街头巡视。

    吉温吃完晚饭之后,骑上马,向宰相府行去。

    按照大唐律法,宵禁之时,一般人不得在街头行走,只能待在坊内。

    但也有特殊情况,例如赶婚丧,可以提前向官府报备,持官府发的文牒通行。

    再例如有公务在身的官员,也可以拿着文牒出行。

    向吉温这种侍御史级别的官员,想要出行实在太简单,甚至一些金吾卫看到他,问都不敢问,连忙上前打招呼。

    吉温一路畅通地到了宰相府,宰相府阍室(唐朝宰相府门卫住宿和值班室)的家奴将他的马牵到马厩。

    吉温走进后花园,后花园有一个不小的湖泊。

    吉温走到湖畔的阁楼上。

    这阁楼是透空的,四周用帘幕围起来,可以供人纳凉,这种风格在大唐非常流行。

    “下官参见右相。”

    “上来吧。”

    李林甫坐在阁楼中,周围的烛光甚是温和,夜风中夹带着夏莲的清香。

    吉温上去的时候,看见王鉷已经坐在一边了。

    “说说白天的事。”李林甫的身旁放着一块冰块,他坐在那里,借着烛光正在阅读文书。

    吉温便将下午的事情全部说了一遍。

    包括李倓和李俶后来半路把人截走一事,一个字不差的陈述了一遍。

    整个过程,李林甫的目光都没离开他的书,也没有皱一下眉头。

    不了解他的都以为他完全没有听吉温说什么,但吉温和王鉷都知道,右相把每一个字都记在了心里。

    右相虽然学术差,但却有过目不忘的本事,否则如何在浩渺的公文中,处理好整个大唐的政务?

    见李林甫一直没有说话,吉温说道:“是下官办事不力。”

    沉默片刻,李林甫才说道:“如此说来,是有人故意去澄心堂找茬?”

    吉温说道:“下官派人去问了李逸,李逸说是杜二郎找的他,杜二郎说自家的造纸秘方被澄心堂给偷了,李逸与杜二郎本身相识,他这个人最好打抱不平,就张二保那些人去了。”

    “杜二郎?”李林甫喃喃道,“是……”

    一边的王鉷心里已经紧张起来了。

    因为这件事背后真正的主使者就是他王鉷。

    是杜二郎跑去找他,说什么澄心堂的利润很大,王鉷就动了心思,让杜二郎去安排。

    王鉷做事自然也不会鲁莽,他交代了杜二郎,先找一些地痞流氓试探试探而已。

    也就是张二保那种以纸张不合格为名,索要一些钱财。

    通常做买卖的,遇到这种事,都会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等多去几次,澄心堂也就烦了,但按照规矩,还是不会贸然动手,大概是请出一些人来做和解。

    这样多多少少能通过这种方式大致摸清楚背后是哪些人。

    现在背后的人清楚了,是太子。

    这还不是让王鉷震惊的,毕竟他是安排下面的小喽啰去做的。

    让王鉷震惊的是,澄心堂在处理这件事上,态度如此强硬,完全没有按照自己认为的那套方式去行动。

    直接就把事情捅大了。

    “杜二郎是平康坊造纸的。”

    “哦,我想起来了,我的用纸,是不是也是来自那里?”李林甫问道。

    然后目光突然转移到王鉷身上,说道:“我记得,好像还是你推荐的?”

    王鉷背后惊了一身冷汗,连忙说道:“是下官推荐的。”

    “那他处理这件事,你可知晓?”

    李林甫的语气很温和,就像一个慈眉善目的长者,在询问一件很寻常的事一样。

    “回禀右相,下官……下官……”

    李林甫说道:“没什么,知道就知道,是什么就说什么,只做探讨,这件事有些特殊,有些地方是我们没看到的。”

    “下官知道。”

    “他跟你说的?”

    王鉷便将当日杜二郎来找自己一事,和盘托出。

    李林甫却惊讶起来:“看来这澄心堂,比我想象的更特别,一天居然能卖出那么多纸,难怪短短数月就名动长安城。”

    王鉷说道:“右相,是下官的疏忽,没想到……”

    “这事不能怪你,你安排杜二郎去试探,本身没做错。”

    王鉷心中这才松了一口气。

    随后,王鉷说道:“建宁郡王行事如此刚猛,这一次是他运气好,下一次未必了。”

    李林甫说道:“你认为他行事刚猛?”

    “从这件事来看,他行事确实过于刚直,这种行事风格,在朝堂上下是致命的。”王鉷说道,“下官认为这件事还没有结束。”

    “如何个没有结束,你详细说说看?”

    王鉷说道:“建宁郡王是太子之子,若说这件事事先圣人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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