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三两口子能躺回去,隔壁的陈家院里,陈老汉和陈婆子年纪大了,觉浅,倒是听着了动静醒了过来。

    陈老汉竖着耳朵听了一会儿,听那拍门的声音还是没停,起身下床凑到窗边往外看了看。

    陈婆子半撑起身子问自家男人:“怎么回事?”

    陈老汉借着月色眯眼细看了看:“老沈家那小安,这半夜砸门,别是山里出什么事了?”

    陈婆子闻言也爬了起来,下床凑到窗边往外看,“还真是。”

    见沈家迟迟没人应门,老太太嘴角往下撇了撇:“沈三那两口子可真作孽,大侄子没成丁就推出去顶兵役丢了命,沈家老大就剩这两条血脉了,这么丁点大的孩子分出去,就那么扔山上了。”

    “那桑氏说是嫂子,比小安和阿宁也大不了几岁,根本撑不起家来。”

    可不就是撑不起,陈老汉想想老沈家分给长房的那个山头种的那点子菜,还是老婆子当时分给桑氏的菜秧,现在那一片菜苗死的死,缺肥的缺肥,害虫的害虫,没一样是能长成的。

    也不知道李氏怎么挑的人,那桑氏压根就不会地里的活计,就这么三个人凑在一处,怎么过活?

    陈婆子转身拿衣服往身上套:“我出去看看,别真是什么急难事。”

    陈老汉没拦她。

    陈家和沈家是九年前一起逃荒落户在这里的,逃荒之前陈沈两家也不识得,是后半段路凑到了一起,走了半程。而且,老两口的长孙两年多前也被抓了兵丁,至今没归,听说也和沈烈那孩子在同一营里。

    一边是失了兄长,一边是失了孙儿,现在老两口看着沈家长房的两个孩子这处境,说是同情也好,物伤其类也罢,心肠到底软些。

    沈家迟迟未有动静,隔壁陈家倒是卸了门闩。

    沈安听到动静转头看去的时候,陈婆子开了院门,正朝他招手:“小安,过来。”

    沈安气沉丹田,正准备把村里人都惊动,逼三叔为了脸面给点救命粮,一听隔壁陈阿奶唤他,那股气哧一下泄了。

    大嫂那边等不得了。

    他几乎是撒丫子奔过去的,不等陈老太太问话,跪下就是一叩头:“阿奶,我大嫂要不好了,您家有没有吃的,能给我几口,我先带回去给我大嫂灌进去。”

    想到出来前探到大嫂已经弱到几乎让人感觉不出来的鼻息,沈安眼泪啪啪直往下落。

    大哥没了,家也分了,他很清楚自己和妹妹唯一能依靠的就只有大嫂,如果连大嫂也没了,沈安根本不敢想以后只有自己和妹妹住在山里会是什么光景。

    他对三叔三婶会接他们回家里并不敢抱指望,顶多是像这些时日一样,隔一两天给一两口吊命的饭,但冬天怎么过?山里有没有野兽?病了又怎么办?

    大嫂在,他和妹妹至少就还能存有两分胆气,大嫂一没,后边的日子他是想都不敢想。

    陈婆子一听沈安的话,心里就是一个咯噔,忙问道:“是饿的?”

    沈安点头,又摇头:“是饿的,好像也生了病,大嫂说躺躺就好,今天白天睡过去就一直没醒,我和小宁怎么喊也喊不醒她了。”

    陈婆子是逃过荒的,她看过人是怎么活活饿死或是渴死的。

    一听这话就猜是饿得狠了。

    也是,那桑氏本就是逃难过来的,路上身体底子估计就折腾坏了。

    “你等等我,我跟你进山一趟。”陈婆子也不多话,转身就回屋去拿吃的。

    陈老汉在里边把两人的对话听了个全,这会儿也走了出来:“我送你们过去。”

    见自家老婆子往屋里去,想了想又提了一句:“拿点儿麦芽糖。”

    陈婆子点头,真要是饿的,盐和糖化水灌下去能管用些,她转头问沈安:“你们家里盐是有的吧?”

    沈安连忙点头:“有的。”

    “那行。”

    陈婆子进了屋,打开米缸量了一升米,想到长孙从前见天儿跟在沈烈身后跑,这一转眼两个人就都回不来了,陈婆子眼窝一酸,一咬牙又多量了一升,然后把米缸盖好,这才开柜子取了两块平时自家也不舍得吃的麦芽糖,匆匆出屋。

    陈老汉拿了根打草用的竹条给老婆子,自己捏了根棍子,合上院门,三人快步往山里去。

    陈婆子边走边问沈安家里的情况,越听心里越是替小兄妹俩犯愁,沈烈没了,桑氏不顶事,这三个人往后的日子可怎么过下去。

    ~

    山上的草屋里,沈宁正一勺一勺喂自家大嫂喝热水。

    桑萝一边喝着,一边也在心里犯愁,愁的却不是往后的日子怎么过,而是这一时半会儿的她该怎么弄吃的来。

    自家住的这个山头附近不用指望,除非她去吃树叶……嗯,附近山里确实有树叶是能做成食物的,但她搜刮原身记忆,一时根本想不起是在哪里曾见过。

    两小只的三叔三婶那边也不用指望,别说这大半夜不一定借得到粮,就算是给,照李氏从前的作派,也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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