椛萤用力将老龚从夜壶里拽了出来。

    咣当一下墩在了床头柜面上。

    老龚嘴里嚷嚷着痛,脸色眼神更惊慌失措,脑袋还在挣扎扭动。

    “老龚,你要是钻回去了,就是告诉我,武陵说的对,茅先生说得对,你就是在逃避。”椛萤贝齿紧咬,松开了手。

    老龚脑袋晃悠两下,又没钻进夜壶里了。

    他显得尴尬万状,更煎熬不已,一副祈求的模样。

    我稍稍皱眉,不需要什么神态,沉声道:“老龚,你好好说,如实说。”

    我的态度,老龚自然明白的很。

    老龚晃了晃头,才咳嗽了一声,似是清嗓子。

    “小娘子,爷讲的没错嘛,人哪儿能一帆风顺,没点儿波折,生活不是寡淡无味?”

    “就说我肚里这老东西,不也让人盖帽了哇。”

    椛萤:“……”

    我:“……”

    老龚似是反应过来尴尬,又补了一句:“取女虽说是取女,那老茅子算的卦是没得说,可你想想,你给爷带来多少情绪价值,多少关键时刻的提醒,人不能光看着卦象过日子的,得有心呐。”

    “所以……茅有三的卦象,确有其事,我一直在自欺欺人?”

    “显神就陪我自欺欺人?”椛萤喃喃。

    “嗐哟……转不过弯儿呢。”

    “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小娘子伶不清哇。”老龚着了急。

    “你回去吧。”我哑声开口。

    老龚如获大赦,不过,他钻回了夜壶,又冒出来了半个脑袋,小心翼翼窥探着。

    “老龚以前可能会撒谎,现在他不会撒谎的,他是个先生。”椛萤认认真真地说。

    “我……”我眉心郁结没散开,正想说话。

    “不说了,还有好多事情要做呢,我有些累。”椛萤勉强一笑。

    她重新躺下,转过身,成了背对着我。

    我反倒是微微松了口气。

    “有舍便有得,我知道自己得到的是什么,舍去的我便心甘情愿。”

    说了最后一句话,我才躺下。

    一夜无梦……

    次日醒来时,天刚蒙蒙亮,窗户透着一点点白光。

    椛萤熟睡未醒。

    我小心翼翼起身,没有发出什么响动,去洗漱了一番,椛萤依旧没醒,我才出了房门。

    院内晾晒的中药上,带着些许晨露。

    武陵坐在一张小板凳上,眼前是一块磨刀石,他正磨着一面柴刀。

    那刀极其锋锐,仿佛能轻易的断金裂石。

    “我是个上山采药的走山人。”武陵没有回头,随着磨刀发出的摩擦声,他语调都显得低沉。

    “四规山,并非随时都有道士下山,绝大部分道士,都常年在山中学道,只有问道之时,才会有道士下来。”

    “时间不定,人数不定,目的是练心,同样,会解决山下一应杂事。”

    “三天前,恰好有一道士下山,住在镇心那边儿。”

    “他正在给镇上的居民修补房檐,茅先生要求,你得被注意。”

    “四规镇往西走,大约一二十里地,有个村,大约三个月前发生了一桩事情,一对以采药为生的父子,斩死了同村八口人。”

    “那道士一样在打探这些消息,可他不如我知道的完整,我和那父子是朋友,一起爬过崖,摘过药草的。”

    “被杀的人,是因为拿了彩礼,嫁了人,不到一周就闹离婚,彩礼一分不退,之后聊下来,说退八成,当时给了30万,退24万,结果等离婚证拿下来了,女方就不认了,甚至那对父子上门理论,还让女方家里打了一顿,那叫一个不讲道理。”

    “父子两人怒上心头,恶向胆边生,磨好了柴刀,一夜连杀八口,甚至院子里的鸡都没放过一只。”

    “再然后,老爹在女方家门上了吊,男的投了井。”

    “这事情,看似是平复了,杀人后畏罪自杀,有了定论,可结束的只是明面,是法制。”

    “事情远没有平复,那对父子每天晚上都在村里游荡,挨家挨户的敲门,说他们惨。”

    “报警都没用,警察来了又不会遇到。”

    “你先去处理了这件事情,不能让茅先生失望。“

    武陵回过头来,他满脸质朴。

    我心头微微一凛。

    明面上,武陵是个以采药为生的走山人,普普通通,可他真如同明面上那么普通质朴?

    能被茅有三看上眼,恐怕不然。

    我,只是突然出现在茅有三面前的人。

    武陵,却绝不可能是茅有三临时找出来的。

    他必然早就在这里生活。

    难道,茅有三对四规山,也有什么打算?

    “你和茅先生认识很多年了吗?”我问了一句。

    “嗯,是有一些年头了。”武陵质朴的脸上,露出一丝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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