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弈明白慕容恪此时的心情,苻坚在北线战败的消息,对于慕容恪来说,同样是晴天霹雳。

    由于桓熙不再面临苻坚可能入侵关中的危险,也就在与慕容恪的较量中,有了更多回旋的余地,很难给到慕容恪找到他破绽的机会。

    桓熙与慕容恪之间的胜负,不是看谁能够出奇制胜。

    他们二人都非庸将,而是当世最顶尖的人物。

    所谓奇谋妙计,不仅要靠自身的周密谋划,也需要对手的愚蠢来配合。

    就像后世的沙苑之战,东魏将佐,包括高欢自己,所有人都知道宇文泰正埋伏在芦苇丛中。

    高欢却突然智商下线,非得冲进去试图擒杀宇文泰,最终二十万东魏大军前后脱节,为西魏所败,一战奠定隋唐数百年的基业。

    无论是桓熙,还是慕容恪,都不会指望对方降智,他们之间的较量,就是在比拼耐心,看谁先沉不住气。

    就像两位高手过招,虽然会有先发制人的说法,但也可能是谁先出招,谁就率先露出了破绽。

    正因如此,慕容恪才想要以静制动,明知道李威并不是桓熙的对手,也希望李威能够先与桓熙交战,而慕容恪则抽身事外,观察桓熙的行军布阵。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只要慕容恪看到了桓熙的破绽,他必定会加入到战局,协助李威驱逐梁军。

    可如今事情的发展有了变化,苻坚在北线的败局影响到了南线。

    桓熙可以高枕无忧的按兵不动,而李威则急于求战。

    一旦急躁,面对桓熙这样的对手,虞军必然漏洞百出。

    桓熙便可轻易取胜,慕容恪虽然不惧桓熙,但李威的失败,必然会影响燕军的士气,同时使得梁军士气高涨。

    因此,慕容恪不能继续留在闻喜县观望,他必须尽快南下,让李威安心,而不是在急躁之下,鲁莽的与桓熙会战,葬送了驰援安邑的虞军。

    慕容恪看向封弈,继续道:

    “封太尉,军情紧急,我今日便要与骑卒前往安邑。

    “裴家人的宴席,我就不去了,烦请由你代劳,替我走一趟。

    “切记莫要多饮,明日一早,还需要你统率步卒南下。”

    燕军驻军在闻喜县,自然免不了要与闻喜裴氏打交道。

    如今的闻喜裴氏,还没有隋唐时期的全盛姿态,但是在魏晋时期,能与琅琊王氏并列。

    当然,这是特指衣冠南渡之前的琅琊王氏。

    彼时,闻喜裴氏八名子弟与王导、王敦等琅琊王氏八名子弟齐名,被称为八裴方八王。

    在衣冠南渡之后,由于王导、王敦等人的努力,才有了王与马,共天下的说法。

    但是闻喜裴氏在河东的影响力,还是不容小觑,在并州,也只有太原王氏能够压他们一头。

    目前燕、虞两国联手,可是这世上并没有牢不可破的联盟。

    一旦慕容氏坐稳了中原,必然会对虞国露出獠牙,试图全取河东。

    因此慕容恪自从进入并州以后,暗中结交士族,同时严肃军纪,禁止将士扰民,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争取人心,在将来进攻河东时,能够减少抵抗。

    不同于慕容恪的选择,桓熙虽是汉人,但是在河东占领区,却是大兴徭役,征发当地民众前往解县大兴工事。

    民众对他,实际是颇有怨言的。

    毕竟桓熙恩信未立,就开始役民劳民。

    桓熙当然也知道这一点,所以他许诺免除河东郡各县三年赋税。

    只要能够占据盐池,河东郡三年的赋税不过是蝇头小利罢了。

    桓熙开出许诺后,才勉强平息了占领区内百姓的不满。

    当然,那些私盐贩子的愤怒不是轻易能够压制的,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

    沈劲目前正带着自家的部曲,在后方平息骚乱。

    好在那些私盐贩子还没有形成气候,不能对大局造成影响。

    沈劲的那些部曲,是当年桓熙北伐的先锋,在子午道上破关斩将,一路摧枯拉朽。

    这些年来又一直坚守在梁、虞两国的最前线,时常爆发小规模的边境冲突,哪是盐贩子所能抗衡。

    当天,慕容恪统率三万骑卒南下,其中就有姚苌的一万羌族骑兵。

    而姚苌也是作为先锋大将,替慕容恪在前方开道。

    姚苌骑行在队伍前列,眉头紧锁。

    他倒没有背叛燕国的心思,毕竟正如慕容恪先前所说的那般,他不可能抛弃留在青州的羌族妇孺。

    但是姚苌也明白,自己在乱世之中立身的根本,不是替燕国立下了多少的汗马功劳,而是自己麾下的羌族精兵。

    可慕容恪是何等人物,在他眼皮子底下,也不容姚苌出工不出力,毕竟姚弋仲有四十二个儿子,如今存世的大有人在,能够统领姚羌的,不一定得是他姚苌。

    真要是只顾着保存实力,惹恼了慕容恪,战后必被追责,只怕姚苌家中的那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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