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能据有江州,朝廷将为掌中玩物,旦夕可灭。”

    江州介于荆、扬之间,本就是从二州划出十郡所置,本是偏安一隅的建康朝廷用来抵御荆州强藩的重镇,但在后世又有反贼孵化基地一称。

    纵观整个东晋、南朝,由江州起兵继而占据中枢之人,可谓多不胜数。

    桓冲与桓温、桓熙父子对待朝廷的态度不同,他叹息道:

    “犹记当年家中贫苦,你父亲将我寄样在他人家中,如今宗族能有今日之盛,这是当初不曾设想的。

    “人苦不知足,为何非得逼迫朝廷,背负万世骂名。”

    桓熙不敢苟同叔父的观点,他正色道:

    “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以桓家今日之势,后退一步,便是万丈深渊,叔父不见霍光故事?

    “霍光在世时,宣帝如芒刺在背,却不敢声张,待其一死,则宗族俱灭。

    “叔父想要我与父亲为晋室忠臣,可这条道路艰辛,即使我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恐怕也走不到尽头。

    “将来北定中原,再造功德,麾下将佐人心思进,是否要问晋鼎之轻重,并非我与父亲能够推辞。”

    桓冲无言以对,他知道,无论是桓温,还是桓熙,他们都不可能放弃手中的权力。

    而桓熙也就此打住,并没有试图扭转桓冲的忠君之念。

    桓冲在接替桓温,独掌大权之后,不顾桓氏一党的激烈反对,自请解任扬州刺史,外镇地方,放弃继续控制中枢,还政于朝廷。

    这样的人物,并非单凭言语,能够使他转变心意。

    司马氏篡魏,有司马孚至死都以魏臣自居,将来桓氏代晋,又何妨让桓冲效仿前人的行径。

    毕竟再怎么忠于朝廷,以桓冲的心智,也不可能真的背叛宗族。

    桓熙此行,领了梁州刺史的告身,又拜征虏将军、西戎校尉、监关中军事。

    只可惜关中如今被后赵所掌控,所谓监关中军事,可谓有名无实。

    然而,若是有朝一日,能够收复关中,朝廷也不可能再将关中军权交给他人。

    一如闲杂的桓温就是借着当年都督六州的名头,在灭亡成汉之后,实据其地。

    相较于桓熙的显赫,桓冲可要寒酸许多,由于此前并未出仕,也不曾参与西征。

    年仅二十一岁的他,目前只能在桓温的帐下听用,以门荫入仕,起家为征西大将军府从事郎中。

    不过在众多兄弟之中,唯有桓冲最受桓温重视,想来只要稍稍立下功勋,即可平步青云。

    船队抵达江陵,这一次,由于不久,故而司马兴男并未前来渡口相迎,唯有李媛立于江风之中,翘首盼望。

    “我听说熙儿与兄长在益州争妾,可是为了前方那名女子?果真姿容绝艳。”

    甲板上,桓冲揶揄道,此前叔侄二人对于晋室的看法相左,并没有影响他们之间的感情。

    桓熙赶忙纠正:

    “叔父怎可道听途说,父亲不曾与我抢夺,反而成人之美,将她赐给侄儿为妾。”

    桓冲只是笑笑,并未反驳。

    与旁人不同,他可不是道听途说,而是特意向被桓温送往建康的常璩打听过这件事情。

    船只刚一靠岸,李媛便迎了过来,只是碍于有外人在场,不敢有放肆的举动。

    等到车厢里只有他们二人的时候,李媛忍不住问道:

    “桓郎,此行是否带有妾身家人的音讯。”

    桓熙没有让她前往建康与家人团圆,本就心中有愧,又怎会忘记为李媛捎来家书。

    他从怀中拿出信件,递给李媛,笑道:

    “你且安心,我在建康时,特意登门拜访,旁人见着了,也不会有谁敢于欺辱他们,如今他们在建康衣食无忧,你父亲还胖了许多。”

    事情就是这般奇妙,李势在蜀中无恶不作,搅得民不聊生,可生养了一个好女儿,注定能够得到善终。

    李媛大喜,她迫不及待的拆看家书,字里行间,都是父母、兄弟对她的思念,不知不觉间,泪水已经浸湿了信纸。

    桓熙见状,沉吟道:

    “你若是实在想念家人,我就让母亲带着你往建康走一遭,此前与太后辞行,她也曾与我说起许久不曾见过家母,叮嘱我与母亲说一声,让母亲记得往建康探亲。”

    李媛双眸一亮,可又很快暗淡下来:

    “桓郎即将往梁州上任,妾身还得侍奉郎君左右,怎可擅自离开。”

    桓熙笑道:

    “无妨,想去就去吧,回来时,即使我不在江陵,母亲还是会派人将你送往汉中与我团聚,我稍后就与母亲说起这事,既然太后开口相邀,母亲终究还是要走一趟。”

    “桓郎,伱待我真好。”

    李媛动容道,说着,一头扎进桓熙的怀中。

    桓熙抚着李媛的秀发,目光中满是爱怜。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桓熙最初确实是见色起意,但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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