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遇白是在岭南队伍出发半月后才知道了老王爷逝去的消息。

    倒不是传信的人蓄意瞒着不敢通报,而是江遇白在京都一战中身受重伤,神志昏沉了近半月才勉强清醒。

    薛先生看着脸色苍白的江遇白,心中无比庆幸徐璈强逆众意做的决定。

    江遇白受伤的事儿全程隐瞒只有少数人知道,但他的伤势过重不可再长途奔袭。

    如果徐璈没坚持扶棺入京,江遇白势必要在尾七结束之前赶回岭南。

    那样的话且不说京都中需要江遇白坐镇的局势,就单是江遇白自己的身子也受不住。

    薛先生不动声色地呼出一口气,低声说:“骠骑将军带兵一路疾行,按照预期不出两个月就可以顺利抵达京都。”

    “咱们虽说是无法去岭南亲迎,可按国丧当论三月,小王爷先静心休养伤月余,等伤稍好些了,便可即刻动身去迎。”

    摁是绝对摁不住的。

    劝的话也都不必多嘴去说。

    薛先生知道江遇白在想什么,索性直接把自己的想法全盘托出。

    “我看过骠骑将军和桑东家送来的信了,一路都用了冰棺护着,王妃也被骠骑将军请入京都,等抵达后便可按国丧之礼,与王爷一同入帝陵。”

    “只是国丧礼数繁琐且时日较长,小王爷身为孝子需在王爷灵前日夜守孝跪灵,当全为子之礼。”

    “小王爷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赶紧把身子养好,免得在守孝跪灵期间出了差错,未能尽到为人子的心意。”

    就江遇白目前的身体状况,休说是日夜跪灵,哪怕只跪一夜也能要了他的半条命去。

    江遇白听完静静的也不出声,直到薛先生叹了不知第多少口气时,他才沙哑着嗓子说:“我父王走之前,可留下什么话了?”

    薛先生忍着满腔苦涩摇头:“王爷逝去前,守在王爷床前的是文相和骠骑将军等人,具体的话未知。”

    “不过王爷单独留下了要文相转交给您的信,想来……”

    “想来为父爱子之心,也都在信里了。”

    老王爷当然是疼爱江遇白的。

    他的前半生在为了自己的儿子铺路,后半生在为了自己的儿子争夺江山。

    哪怕是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时候,老王爷也竭尽全力为江遇白扫清了最后的阻碍。

    凡尘已过,血孽尽消。

    老王爷用自己最后的一口气为江遇撑起了永无后顾之忧的后方,也给他涤荡出了继续前行的清明大道。

    见江遇白迟迟不出声,薛先生忍着痛心说:“小王爷。”

    “王爷爱子之心拳拳,所有的一切都在为您考量,京都得来不易,江山难守,您此刻可千万不能……”

    “我知道。”

    江遇白缓缓躺会床上拉过被子盖住自己的眼睛,声调发闷却足够平稳地说:“先生,我知道我该做什么。”

    哪怕已经心急如焚。

    纵然此刻是心如刀割。

    可他必须按照老王爷指出的路走下去。

    否则为开辟盛世死去的千千万万人成了笑话,游荡在战时之地的魂魄也会变成孤魂野鬼。

    他不仅仅是为了自己活的。

    老王爷亲手教他的最后一课,是勿强求。

    江遇白在被子里深深吸气,片刻后轻轻地说:“先生出去帮我看着药吧,好了就给我拿来。”

    薛先生欲言又止地张了张嘴,最后什么也没说走了出去。

    偌大的宅子内只剩下了江遇白一人,江遇白在长久的沉默后慢慢爬起来走到地上,血红着双眼,对准岭南来京都的方向深深叩首:“爹……”

    “终于要跟我娘相见了,儿子贺您……终得夙愿一尝……”

    白家宅内,除了此刻忙得脚不沾地的书生等人,其余人的身上都都按国孝的规矩挂了丧。

    按江遇白的意思,暂不入皇宫。

    所以在江遇白晕死过去后,薛先生只能紧急把人送到了主动提供便利的白家宅内。

    白子清看到薛先生出来了,疲惫的脸上闪过一抹忧色:“先生,小王爷那边……可还好?”

    江遇白不同于白子清之前接触到的皇室中人,他对权利的渴望不曾压制过本性。

    骨子里始终都是热的。

    这样的人骤然得知亲父的离世,不可能无动于衷。

    在江遇白醒来之前,白子清就忍不住在心里假设,如果江遇白坚持要回岭南奔丧的话,眼前的这堆烂摊子该如何处理。

    因为白子清打心眼里就不觉得江遇白的执拗是错的。

    薛先生呼出一口气还没说话,白子玉就拧着眉说:“小王爷若是要坚持出京都,其实也不是不行。”

    “只要车马筹备得当,随行之人护卫到位,小王爷的伤势能稳得住的话,并非不可行。”

    前提是江遇白的伤能稳得住。

    说起这个,白子清就没忍住说:“小王爷之前的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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