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他终于……恍然大悟!

    那百姓谈笑传闻里,王聆魂牵梦绕的女子,不是什么年轻少男青睐如花少女。

    不是那种烂俗的男女之情。

    王聆买珠宝首饰也好,买鲜花脂粉也好,亲手雕刻木雕也好,才不是要送什么梦中女孩。

    他,一直在做的,是祭拜他的生母。

    那王家产业下,木雕坊里,从来没有什么深情的痴情舔狗;只有一个到死都挂念着亲娘的可怜娃。

    于是,一切不合理的地方,都变得合理起来。

    为什么那女子从未给过王聆回应?

    为什么那些工友从未见过她?

    因为她是王聆的生母,早已死了,埋在土里,枯萎腐烂。

    傻公子王聆混乱的走马灯记忆里,那个最美的,最温柔的,最伟大的女人,是他娘。

    天底下最好的女人,是娘。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沉默良久,余琛方才摊开度人经卷。

    那傻公子的鬼魂从里边儿走出来,接过木雕,轻轻放在坟墓前。

    然后,抱住那冷硬的墓碑,闭上了眼。

    夕阳之下,余琛仿佛看到一个稚嫩孩童,被一个看不清面容的温婉女子搂在怀里。

    静谧又美好。

    晚风吹过,一望无际的墓草翻起涟漪,此时此刻,恰如彼时彼刻。

    .

    .

    良久,余琛还静静地站在王聆生母的墓碑前。

    那傻呵呵的公子哥儿的鬼魂,已经在完成遗愿后,渡过黄泉而去了。

    他是笑着走的,临走前还给余琛鞠了一躬,仿佛在感谢他那般。

    让余琛心头,不是滋味儿,对自个儿心头先前先前那戏谑的想法,心生一丝愧疚。

    也对那市井之间的笑谈,感到可笑。

    对于王聆来讲,他或许的确脑子不好使。

    但就这事儿上,他一点儿都不迷糊。

    人们只以为他爱上了哪个流水无情的女子,却殊不知,王聆一直无法忘怀的是在那冰冷的王家大宅里,唯一对他温柔的母亲。

    ——世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世人看不穿!

    直到月明星稀,余琛才转身,准备离去。

    一桩事了,感慨无限。

    但就在他走到围墙边上的那一刻,身后突然传来了动静。

    只听风里,吱嘎一声。

    余琛转头望去。

    就见那墓园门口的守墓人,叼着根旱烟,睡眼惺忪,看起来刚刚睡醒,晃晃悠悠地出来了。

    这是一个四十多岁的老男人,长得清瘦刻薄,左瞧瞧,右看看,像极了一只黄鼠狼。

    余琛本想直接离开,本来遗愿完成,明月陵就没他啥事儿了。

    但鬼使神差之下,他停了短暂一刻。

    就看见那守墓人一边在墓碑之间穿行,径直来到王聆生母李秋娥的面前,轻车熟路地捡那木雕,嘴里还嘀咕着,

    “嘿,这个傻娃子,又来送东西了!咱虽然不敢动其他坟墓的贡品,但你这傻子又不会计较,痴痴发呆,就别怪咱顺手牵羊了!”

    反正你那死鬼娘烂在地里,也收不着这些玩意儿,还不如让咱卖了去,换点儿旱烟抽抽!

    啧,这木雕成色不错,应当能卖个好价钱!”

    可刚拿起木雕的那一刻,他就愣住了。

    一拍大腿!

    哎呀!

    这王家傻娃子不是今早才死了,拉上来埋了吗?

    这木雕哪儿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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