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离开韶关是突然决定的,所以三叔他们的很多衣物行李,都还留在白老爷那个住处。

    不过好在钱都带在身上了,那些东西都不是什么贵重物品,不要了也罢。

    于是三叔他们就这样匆匆上了火车,然后再补票,他和朱光庆、胡长征、张跃才、刘秋菊,在郴州下车。

    白老爷则直上长沙。

    胡长征他是广西人,郴州这边有直接去南宁的火车,就买了南宁的车票。

    刘秋菊是韶关本地人,也就只能回韶关了。

    她其实也挺怕金银堂的那些混子的,不过没办法,白老爷又不让她跟着去长沙,家里人也希望她回家过年,她只能祈祷着,出火车站的时候,别遇上金三少他们。

    好在回到韶关的时候,一路上还算顺利,并没有遇上金银堂的人,他们也都回家过年了,暂停生意。刘秋菊也就安全回到了家中。

    张跃才本来想跟着白老爷一起上长沙的,他九岁就跟着白老爷出来走偏门,一直到如今二十岁,以前他都是和白老爷一起过年的,不过自从十七岁开始,他就一个人过年。

    确切地说,他不是在过年,而是在利用过年这段时间,去寻找他的亲生父母。

    他很小就被丢弃在广州洛溪大桥的天桥底下,后来被医院收养,然后送给了一家不能生育的家庭里面,本来这对张跃才而言,是一个好的开始,至少有一个家了。

    可实际上,这却是他悲剧的人生的开始。

    那家人女的不能生育,但却一直想要一个自己的亲生孩子,他们根本就不把张跃才当做儿子看待,反而当他是出气筒,看不顺眼就打,狠狠地打,有次还把张跃才打昏迷了。张跃才至今仍想不明白,既然看他那么不顺眼,他们当初为什么还要收养他?

    九岁那年,他实在忍不了了,就逃了出来,他逃出那一刻,心中暗下决心,有朝一日,一定要回来杀死这两个天天打他的畜生!

    他回到了广州洛溪大桥的天桥底下游荡,妄想着能够见到他的亲生父母,可游荡了十来天,差点饿死,都没见到他的亲生父母。

    倒是路过的白老爷,看他可怜,就把他捡了回去,然后给他饭吃,教他本事,带他走南闯北。

    这些年来,他一直都跟着白老爷,他性格上的傲,其实源自内心深处深深的自卑感,他的自以为是,也只不过是对人生的彷徨的缩影,他对谁都看不顺眼,可心底里却把白老爷当做大恩人,当做亲爷爷。

    不过,十七岁那年,白老爷就告诉他,以后过年你别和我一起过,你去找你爸妈,找到了就别回来了,找不到就回来找我。

    张跃才当即泪流满面,对白老爷磕了三个响头。

    如今又到了过年时节,他照例要去找他的亲生父母。

    只是从十七岁到现在,找了三年,都毫无线索,他心里其实早已不抱任何希望。

    以往过年回去广州,他会到洛溪大桥的天桥底下转悠几天,然后在附近找个旅馆,一边做扒手,一边过年。

    过年街上人多,特别是广州花会的时候,他的生意也跟着兴隆。

    其实白老爷是不允许他门下的人在过年的时候出手的,这是他定下的死规矩,过年掏别人的钱,这是要别人的命。他们出来混的,求财,不求命。

    可是,张跃才这几年过年一直在做,已经攒了不少私房钱,他没告诉白老爷。

    他自认为手艺高超,不会出事。告诉白老爷,只会找骂,没那个必要。

    这一次,他和我三叔,以及朱光庆,一起坐火车回广州,然后在广州火车站分开。三叔和朱光庆回老家礼溪村,张跃才则一个人留在广州。

    分开之前,他们还约定,年初十的时候,再下来广州,去洛溪大桥附近的安心旅馆找张跃才,然后再一起上长沙。

    约定好之后,三叔和朱光庆就去汽车站坐车,回佛冈县。

    而张跃才,则去往洛溪大桥,一如往年过年那样,开始做“生意”。

    等三叔和朱光庆年后下来广州,张跃才却出事了,还差点进了监狱。不过这是后话,这里暂且不提。

    我们来说我三叔和朱光庆回家的事。

    他们当天就从火车站去到了汽车客运站,买了回家的车票。

    可不曾想,在车站候车的时候,却遇上了同道中人。

    而且这位同道中人,贼眉鼠眼的,已经盯了我三叔和朱光庆的钱包很久。

    估计是在买票的时候,三叔和朱光庆露了底,亮出了那两千块钱,被这些专门在车站下手的扒手盯上了。

    三叔那时跟着白老爷学了一个多月,眼睛已经变得锐利许多,早就发觉有人在盯他们,于是便低声对朱光庆说道

    “光庆,你有没有发现,有人在盯我们?”

    朱光庆很自然地笑了笑,压低声音说道“早发现了。”

    “估计是打我们口袋里头的那几千块钱的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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