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看到元氏性情温婉如昨,又想到昨日那让他愁困至极、甚至不愿面对的边情,高演忍不住反手握住元氏的手腕,口中沉声说道:“突厥丑胡劣性、言而无信!前我予之诸多礼待,今其仍然伙同羌贼兴兵来犯。但使此番能够挺过这场劫难,我一定将娘子接回宫中!”

    元氏听到这话后,泪水霎时间夺眶而出,垂首低泣道:“家国事重,妾尘芥此身安敢劳烦至尊频念,至尊自有天命庇护,一定能够挺过危难、万劫难伤!”

    在与元氏交谈几句之后,高演便唤来宫中所供养的巫婆方士,询问皇太后此番疾病除了药石治疗之外,是否还有别的祈禳之法能够有助于病情。

    医卜本来就颇有相通,而他家又多尚鲜卑风俗,对于方术的信赖推崇还要超过了医术。诸如旧年他兄长高洋疾病缠身时,并不是立即返回邺都召集名医诊治调理,而是在甘露寺中接受僧侣们的祈禳治疗。

    高演今见母亲病情迟迟不见好转,而他又没有太多的时间和精力消耗于此,于是便想通过方术来治疗母亲的疾病。

    宫中供养的巫婆真实本领如何不得而知,但察颜观色之能却是不差,当听到至尊垂问之后,连忙垂首说道:“今皇太后身染重疾,并不只是疫气侵伤。老妇等连日用力护持、诚心卜问,更觉有运势催迫的缘故……”

    “阿妪再说的明白一些!”

    高演听到母亲的疾病果然还有其他的原因,当即便又沉声说道:“皇太后究竟因何而伤,又有没有法子缓济?”

    那巫婆并不直言,而是摆出各类法器做降神之术,过了一会儿便浑身颤栗,又说又唱,折腾了好一会儿才停了下来,转又一脸疲惫的对高演说道:“皇太后乃是国之元母,如今社稷不安,元母又怎么能安详?一股雄气催压社稷,仿若泰山压顶……”

    “泰山压顶?”

    高演听到这话后,神情不由得便是一滞,片刻后便又暗叹一声,李伯山本名李泰,如今正挟汹汹大势而来,不正是泰山压顶吗?

    他心绪一转,又正色问道:“阿妪可有法术厌之?”

    昨夜与群臣计议一番,也没有什么良策来扭转当下的局面,高演也知道厌胜之术多有荒诞不经,心内纵然有些想要试上一试的念头也不便在群臣面前提及,此时借着询问母亲病情一事,他便忍不住吐露出来。

    “泰岳之上更有苍天,皇太后若能更改姓氏为天氏,上可勾连天意,下可庇护万众,至尊正是天子,母子相守,天人永尊。来犯之气再如何雄大,也只是覆于苍天之下,不足为害!”

    那巫婆做惯了类似勾当,心中也知晓皇帝忧困,胡话自然张口就来。

    但是她口气实在太大,反而让高演有些不敢相信,听完后只是叹息道:“贼气之雄,岂是朝夕聚起?往者英雄多难胜之,今欲凭此夺其运势恐怕也是妄想,反而连累我母遭天厌弃、晚年不祥。我也不要什么却敌于无形,只要保住皇太后性命无恙、益寿延年,阿妪是否更有别法?”

    那巫婆本来想要借此搞上一场盛大的厌胜仪式,那么所需要的钱财宝物自然就更多,结果却没想到皇帝自己都乏甚信念,于是便又连忙垂首改换说辞道:“有的、有的,既然至尊不愿滋扰苍天,可为皇太后改为石氏。山石为岳,改姓之后浑然一体,可以免于继续遭受侵害。”

    “那便这么做吧,阿妪尽快施法,务必让皇太后早日康复!”

    对于给母亲改姓,高演倒是没有太大的抵触,毕竟健康才是最重要的,至于他姥爷一家答不答应,他也懒得理会。交待完这些事情后,他便又匆匆返回了晋阳宫中。

    晋阳宫内群臣好不容易等到皇帝返回,便又忙不迭起身出迎。高演在看到行在最前方的斛律光之后,眼神顿时一亮,拉着斛律光的胳膊便说道:“王能及时返回,实在大慰我心。介休方面情况如何?”

    斛律光低头讲述了一下介休方面的情况:“彼处虽然仍有贼扰,但贼势不强,只要小心守御,亦不为大患。唯离石境内群胡趁势为乱,使得彼处边事混沌不清,所以频频告急。”

    “步落稽当真人间大害,恨未赶尽杀绝!”

    高演听到这话后便脸色一沉,口中恨恨骂道。

    周遭群臣听到这话后,各自低下头去,不敢随便接话。长广王高湛小字也叫步落稽,眼下皇帝所痛骂的究竟是离石地区的稽胡还是长广王,又或者两者兼有,他们也不敢仔细打听。

    待到众人悉数进入殿中,高演才又望着斛律光发问道:“北面情况,王想必已知。乍闻此讯,我已经先令显安统率五千师旅北去增援,但仍觉有所不及。王之前久镇北山,对此可有什么看法补充?”

    北山长城乃是晋阳北面最重要的防线,之前斛律光便一直坐镇北山长城,直到不久前段韶提出收复建州的计划后,斛律光才又率军返回晋阳,由河东王潘子晃接替其人。不过建州之战也没有打成,局面便一路恶化到了这个样子。

    昨日得知西魏与突厥联军正自向北山长城奔袭而来,高演第一时间便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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