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大夏的话语是越来越重了,弘治皇帝的脸色也是越来越阴沉。

    甚至那皇袍袖子下的手都被气的颤抖,缓缓的吐出一口气弘治皇帝让自己冷静下来。

    “……自非忠恳出于极不得已,孰肯舍身为国,甘受如许之祸哉!”

    刘大夏说着,怒目圆瞪直刺那边上脸上带着嘲讽笑容的张仑:“夫君子多易疎,小人多易亲!”

    “盖君子惟知纳君于善,诡随容悦,虽死不为!小人惟知謟佞奉迎,百无顾一!”

    “善乎,楚共王之言曰:‘常侍筦苏与我处,常忠我以道,正我以义!吾与处不安也,不见不思也。’”

    “‘虽然,吾有所益焉,其功不细。’”

    说到此,刘大夏竟已是咬牙切齿双目赤红竟是要吃了张仑一般的瞪着他。

    “‘申侯伯与我处,常恣纵我,吾所乐者,劝吾为之,吾所好者,先吾服之!’”

    “‘吾与处,欢乐之,不见戚戚也!虽然,吾终无所益焉,其罪不细!’于是重赏筦苏而逐申侯!!”

    张小公爷心里凉笑,刘大夏这是自比常侍筦苏为言官张目。

    同时那都不是隐喻了,直接就是指着张小公爷骂他国贼奸佞迷惑君上应该驱逐。

    “呜呼,人君能以是为心,则天下何患乎不治?!”

    三大学士、六部尚书甚至张老公爷在听完了刘大夏的这番经筵讲后都不由自主的深深吐出一口气。

    无他,此讲太过横烈煞气!

    甚至不惜直刺君王要强灌自己的观点,马文升捻着自己的胡子看着张仑心中冷笑。

    便是今日陛下、三大学士和两部尚书护住你,却又能如何?!

    才学便是才学,学了多少便是知道多少。

    刘大夏的本事那是实打实学出来的,数十年沉浸其中皓首穷经之下……

    岂是你一介黄口小儿能比的?!

    便是你打娘胎里开始读书恐怕也比不过刘东山罢?!

    刘健、李东阳、谢迁三人亦是脸色难看,莫说是麒麟儿即便是他们面对如此重击想要反斥都很难。

    于是他们望向张小公爷的眼神,都不由得带着丝丝的担忧。

    弘治皇帝此时虽然已经顺过气去了,但细细想来刚才刘大夏所表还是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无他,人家所讲中的典故涉及甚广!

    《资治通鉴·晋安帝义熙七年》、《管子·正世》、《贞观政要·论任贤》……等等皆尽涉及。

    事实上从三大学士到六部尚书心中也真如马文升所感慨的一般,这等水准那真就是实打实读出来的。

    学识这种东西你做不得假,满腹经纶和一肚子草莽只需牵出来溜溜就知道了。

    刘大夏所表现出来的水准那何止是满腹经纶,简直堪称是用学识在碾压人啊!

    莫说是现在年仅十四岁的张小公爷了,即便是这些和刘大夏一样沉浸书经多年、皓首至今的老臣……

    也不敢说自己能够在急切之间对刘大夏的这份攻击,做出适当的回应。

    一时间所有人不约而同的都望向了张小公爷,眼神中饱含着担忧。

    刘大夏则是如胜者一般冷冷的望着张仑怒哼一声,转身上禀自己的经筵讲完毕。

    弘治皇帝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命他坐下稍待。

    即便是此时弘治皇帝也认为,张仑这次的经筵讲估计是要输了。

    这甚至都不必三大学士出来点评,弘治皇帝就能够看得出来。

    连谢迁、张升这样状元出身熟读书经的老宦海,听完了刘大夏的经筵讲都面露难色。

    痴虎儿这才读了多少年的书啊,怎么可能跟刘大夏一拼?!

    弘治皇帝甚至有些后悔,自己是不是太过捧杀痴虎儿了。

    毕竟他才是十四虚十五的孩子,让他与刘大夏这样的老书经去硬碰硬本就非常的不公平。

    弘治皇帝正想着找个什么借口干脆把这经筵讲结束掉算了,却见马文升突然站起来拱手道。

    “陛下!东山公已讲完,为何不见张仑开讲?!”

    既然已经是胜券在握马文升又怎会给皇帝放跑张仑的机会?!

    却见他已是不顾礼仪的站出来,怒目圆瞪高声喝道:“若是才学不足,那便自告为负!”

    “我什么时候说不讲了?!这不是等陛下么……”

    张仑那懒洋洋的声音突兀的响起,却见他脸上带着让人恼怒的笑容缓缓的站起来。

    “即便是你们想要取消,我也不乐意呢!真理不辩不明,既是要辩就辩个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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