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维和孔先生俱是肃容,就连素来高傲的秦维都底下头:“这件事确是我府中失察,愿意配合绍世子调查,绝无二话。”

    他态度很正,看那神情也是个无愧于心的。

    秦绍倒不是真怀疑秦维,就连赵明诚,她都不是真的怀疑。

    显然,这些人都是被推上来顶包的。

    “维世子是否想过,若我真在你府中遇刺身亡,您能得多大的利?”秦绍慢吞吞开口,却如惊雷一般点醒二人。

    得利?得罪还差不多。

    且不说失了独子的裕王会如何,单说皇帝和长安城的正义之臣就决计不会再支持他这个嫌凶!

    别说储位了,就连性命和瑞王府的荣光能否保住,都是个问题。

    历来夺储之路最是凶险,所以秦绍若死,他也难独善其身,秦绍不死,二人必生嫌隙互相算计,这分明是一石二鸟!

    赵明诚还没反映过味来,就见秦维突然一脸怒气,冲上来一脚踹在他肚子上:“好你个赵明诚,竟然如此害我!”

    “维世子,你们!你们不能这么冤枉人啊,我这令牌肯定是被偷的!”赵明诚眼珠子咕噜咕噜转,看向容宿,又牙关紧咬。

    秦维顺着赵明诚的眼神去看容宿,可人家云淡风轻的,只朝屏风后的秦绍拱了拱手:“世子今日受惊,让我先送您回府休息吧。”

    秦绍不语。

    容宿朝秦维使了个眼色,燕妙的尸身还在那里。

    “这位姑娘忠心护主,免我与绍世子生隙,实是大忠大勇,我定会料理好姑娘的后事,不令——”

    “我的女人,用得着你来料理后事吗?”秦绍冷声打断。

    秦维脸色一僵,有些挂不住。

    刚才提醒有人要存心挑拨二人关系的人是秦绍,现在主动挑衅他的也是秦绍,这葫芦里到底卖的——

    “秦绍,你休要欺人太甚!”秦维陡然大喝,朝容宿点了点头,又道:“我秦维行的正坐得端,这件事与我无关,你还能凭空冤枉我不成!”

    秦绍轻笑一声,从屏风后走出:“那就御前见分晓吧。”

    她拂袖而去,在容王府兵甲护卫下从维世子府正中穿出,浩浩荡荡,许多官员车马还停在门前未走,这下全都看个真切。

    被绑着带走的赵明诚,一具女尸,一具黑衣人尸首。

    明眼人一看便知发生了什么。

    更微妙的是维世子府和秦绍的态度,出了这么大事,维世子竟都没有亲自送秦绍出门。

    看来两边是疑起来了。

    这可谓是几家欢喜几家愁,尤其是赵家,简直是愁上了天。

    “当初就应该打死这个逆子!”赵老侯爷和赵父都急上了头,连忙找同在宴上的陈时问情况。

    陈时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明诚,应该是替人顶包了。”陈时喃喃。

    “何以见得?”赵老侯爷急问,又讪讪收回手:“是啊,他那脑子,能想到这样的连环计?必定是被人算计了,还不知道。”

    “事情牵涉大理寺,但大理寺人多眼杂,岂能因一块官令就治罪明诚。”陈时倒还算脑子清楚。

    赵老侯爷当即起身,往大公主府拜会。

    拜得当然不是大公主,而是大理寺卿江公爷,这位年少有为的皇帝女婿,年纪不大却已经独当一面,而起是大理寺这样重要的地方。

    不过江公爷此刻也是焦头烂额,人是从他大理寺跑的,他难辞其咎,哪有功夫见赵老侯爷。

    老侯爷擦了擦额上的汗,又去容王府求见。

    不论是容王还是秦绍,他只要见到一个,事情就有转机。

    奈何,他一个都没见到。

    还是容闳念着旧交,请老侯爷入座说了两句话。

    此刻,赵老侯爷才意识到,容闳手中的人脉才是四通八达,既能在容王面前说话,又联着江家的姻亲。

    再抬头时,赵老侯爷对上容闳温温和和的目光,只觉得脊背发寒。

    好似一头四面冲突的困兽,终于落入猎人网中。

    ……

    朝熙别苑。

    燕妙停灵大堂,灵位上刻的是裕王世子侧妃,秦绍则坐在一侧位子上,面容憔悴。

    舒涵跪在灵前哭红了眼,只是看到那侧妃二字时,总要捏起衣角,再流两行泪。

    褚英带刀冲进来,看到秦绍安然无恙,才噗通跪倒在地:“都是属下护卫不力!”

    秦绍摆摆手,声音略哑:“是我吩咐你出城的,与你何干。”

    褚英却不肯起身:“属下若是能早点回来……”

    “哪有那么多如果。”秦绍望着灵位,摇头轻笑。

    褚英一时不知如何接话。

    “去把容宿叫来,我有话问他。”

    “是。”褚英不敢多言,不过叫来的却不是容宿,而是大成。

    “四爷猜到世子要请,但实在脱不开身,便命小的将这封信转交给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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