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时,柳之然刚刚吃完晚饭,沐浴出来。

    白色里衣胜雪,黑发如墨。

    随意披上一件直裰,柳之然侧身接过花潜送上来的,动用了无数人力和渠道,加急传到的苗芜信件。

    信上只有短短十个字知府来人,疑对白珞不利。

    看到这几个字,一向七情六欲不上面的柳之然,面色不变,心里却暗暗吃惊,没想到这次崔远道动作倒是挺快,竟当天就发出了免职问罪文书。

    这样的话,只怕自己费尽心机从皇上那弄来的恩典就有些来不及了。

    他紧蹙眉头沉声问一旁侍立花潜“我写给蔡为舟的信件到他手里了么?”

    花潜见院史大人表情不对,连忙道“回大人话,已经到了。”

    柳之然思索了一下,道“皇上的赏赐大约还要五天才能到兰州,只怕现在白珞已经在被提去兰州问罪的路上了。”

    “你命韩聪现在快马加鞭,追上白珞的马车,暗中保护白珞,知道白珞出狱,再动用院里紧急信道通知蔡为舟,务必要把高台临泽两个县令办成死案,把白珞的案子拖上五天。”

    “是,大人。”花潜朗声领命而去。

    花潜走后,柳之然缓缓在椅子上坐下,全没感觉到披在肩头的湿发已经浸湿了直裰的后背。

    想到那个漂亮的年轻人路上可能会吃的苦头,他不自觉的皱眉捏紧手中苗芜的来信,本就阴郁的脸上罩上了一层乌云。

    白珞连夜被苏云明带出了安宁县。

    苏云明爱惜他那张倾国倾城的脸蛋,倒也没有多难为他,除了没有去掉白珞的脚上的枷锁,其他倒都是以礼相待。

    甚至准许白珞和他同坐一个车厢,并没有让他徒步而行,也没有让她坐囚车,就连吃食上也并没有丝毫克扣。

    三人人驾着马车,足足驰行了一日,路上奔波劳苦,虽然苏云明并没有苛待她,可白珞的脸上还是不可避免的现出了憔悴之色。

    可这憔悴变没有减少半分白珞的美艳,反而在她艳光四射的美艳中,平添了几分让人心生怜惜的柔弱。

    苏云明在心中不禁再次赞叹,这世间竟真有如此尤物。

    他愈加坚定了要把白珞献给那位爷的心思。

    白珞可不知道苏云明的心思,此刻她正走进灌木丛中小解,差役就在远远的地方看着。

    白珞对路上的跋涉倒也无所谓,真正让她烦恼正是这一路上的个人问题。

    她不得不忍受身上粘腻的不适,不去沐浴,甚至因为路上连在路边方便都有人监视,她不得不如同男性一样间或几次,假装站着小解。

    白珞这次亦是假装,只是撩起衣襟,并未退下裤子,正叉开腿作势站在那里,突然旁边听到有人压低声音,轻轻对她说话“白大人,白大人。”

    白珞吓了一跳,差点真被吓得小解出来,连忙放下衣襟四顾,那声音又响起“别慌,白大人还请重新摆出小解姿势来。”

    白珞一看那差役似乎发现不对,想要走过来查看,连忙对差役背过身,重新撩开衣襟站好。

    “你是谁?”白珞紧张的轻轻问。

    “我是翰飞派来,这一路上护您平安的。”这个男子的声音又一次响起。

    白珞定下心来,仔细找了找,果然在自己的右前方发现一个浑身插着杂草,紧紧贴在一片灌木丛后的土坑里的男子。

    只见那男子面貌十分陌生,白珞从未见过。

    那男子似乎看出了白珞的疑虑,悄声道“在下韩聪,翰飞说,只要对您说,保重,安心,您就知道我是他的人了。”

    保重,安心。

    那是上次翰飞给她寄的信里写的四个字。

    白珞放松了下来,低声对韩聪道“你们不过是江湖中人,官场的事情就不要掺合了,你回去吧,顺便把我的意思也告诉他。”

    韩聪一愣,此事的来龙去脉他都已经知晓,在他看来,现在这位白大人正是急需人帮忙的时候,却没想到,白珞见到自己第一句话就是把自己往外赶。

    “抱歉,白大人,恕在下难以从命,今夜你们应该会在前头十里的同福客栈打尖,半夜我会来你房间找你细谈,两声布谷为号。”韩聪再次出声,这次语气不再是刚才的完成任务式的漠然,而是带上了一丝尊敬。

    此时,那差役已经对着这边张望,白珞不敢再多说,作势抖了抖,放下衣襟,转身走出了灌木丛。

    白珞重新上了马车,几人此时都休整完毕,那差役就驾着马车驶离了这片空地。

    直到马车消失在官道上,韩聪才从土坑里爬起来,看着远去的马车心中纳闷。

    看那白大人装模作样的小解,还以为自己已经被他发现了呢,谁知道其实根本没发现他,那这白大人装个什么劲啊。

    还有,没想到自己居然有一天居然能直呼院史大人的字,真是……太爽了。

    据他所知,院史大人的字,除了皇上以外,能这样直呼他字的,人数估计不到一只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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