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万千齐齐下跪的魔族。他便扬唇对我笑,向我伸出了素白的手。

    听闻石鼓音响的时候,他与我十指紧紧相扣。兴许走到这一步,他圆满了,我也圆满了。

    忽然,腰间突如其来一紧惊醒了我。梦亦随之烟消云散。我睁开眼,看见搂着我的却是弦衣。他竟下了水来,带着我一点点浮出水面。面色安沉,辨不出喜怒。

    然有那么一刻,是我生了怒。好不容易,做了一个梦,梦见了我想梦见的人,却又如此轻易地就被他打破。

    一上岸边,我便生生打开了弦衣的手,兀自往前走去,道:“下次,不许你再随随便便就搅扰了本尊。”

    “那要让你一直在下面睡到死吗?”弦衣的声音里这才带着不悦和隐忍。

    我道:“睡到死也不关你的事。”

    弦衣忽而拉住了我的胳膊用力一拽,将我拉住与他面对面,轻佻道:“今日莫不是受了什么刺激?是看见火神了所以把持不住了?”

    我甩开他的手,道:“是又如何。”我转身疾走。

    “不如何,但就是不喜欢。”

    弦衣紧紧地跟了上来,我转身瞬时手中多了一把剑,直直地指向他,止住了他跟上来的脚步,看着他阴沉的面容,道:“再跟着我,对你不客气。”

    他低低寒声道:“你舍不得杀他,那我帮你杀了他。”

    我随意道:“随便你,除了我魔族,你想杀谁便杀谁。”

    回到寝殿之后,将所有人都挥退出我的魔殿,顺手关上门,在寝殿外结了一层强劲的结界。继而将燃香拿出来,装了整整一香炉点燃,顺着桌脚滑下了身子去,背依靠着桌脚深深地呼吸,恨不能将燃香的一切香气都吸入胸腔里。

    我分不清这欢骨香到底是要让我做梦还是无梦。但就是莫要让我再清醒,莫要在清醒。一心想着想梦见的人,等到睡着了之后,定能如在忘川河里的那般,梦见我想梦见的人。

    父尊母上,阑休,等我颠覆了九重天之后,能不能穷尽我毕生的时间,用尽我毕生的手段,将你们带回我身边来?

    我不怕遭天谴不怕遭报应,怕的是掀翻了三界六道都寻不回你们的丁点影子。

    这一睡,我不晓得究竟睡了有多久,仿佛连脑子都停止了思考和转动。但我很不满意,因为没有像在河水里那般继续梦见我的父尊和阑休。

    耳边一直回荡着横冲直撞又气急败坏的声音。令我十分不安稳。

    再度睁开眼来时,寝殿里光线昏暗,带着淡淡的火红色,约摸正值黄昏。头重脚轻、昏昏沉沉地扶着桌几站起来,香炉里的欢骨香早已经彻彻底底地燃成了冷灰。

    恰逢此时,外面闹起了大的动静。似乎在我睡着的时候早已经听过无数回。

    外面有人狂怒地大喊:“流锦,你以为你躲在里面就天下太平了吗?!我告诉你,你就是想死我也不会让你安生的——!”随即是一声暴躁的虎啸。

    听得出来,那是弦衣的声音。何时,他与大白一样失了分寸。

    寝殿外,时不时闪烁着猛烈的强光,将整个黄昏都暗淡了下去。我感受得出来,那是有人在冲撞我的结界。先前布下的结界,减弱了许多,已然经受不住太多次这样的冲击。

    我揉了揉酸疼的眉心,懒洋洋地走去打开了寝殿房门。那一刻,看见结界外面,弦衣与青夜正合力,欲最后一击冲破我的结界。而大白爪子正不断刨着地面。我站在门口,他们便愣了神。

    身体疲惫地斜靠着门框,我闭眼吸了两口外面新鲜的空气,道:“吵什么,我不过是睡了一个瞌睡。”说着随手撤去了结界。

    下一瞬,不等我瞠起眼皮,迎面一道芬芳的香气袭来,我整个人被一股霸道而蛮横的力卷进了一个怀抱里。紧得几乎连我的呼吸都给掐断了去。

    弦衣抱紧了我,下巴搁在我肩头上撂得我肩胛生疼,在我脖间深吸了几口气,嗓音死气沉沉得不成样子,道:“你还晓得出来,为什么不死在里面。”

    我应道:“你那么吵,快跟大白一样了,委实是连想死都不得安生。”

    “所以说”,弦衣毫不留情地张嘴就在我脖子上粗重地咬了一口,道,“不要一声不吭,我还宁愿你拿剑指着我。我的魔尊大人很威风,而不是一声不吭。”

    脚边伏着的是大白,软软的毛发挨着我的脚,很温暖。对面的青夜没有动作,双眼暗潮流动,最终只对我微微一笑,转身离去。

    最终,还是抬手拍了拍弦衣的背,道:“你怕了?早知道怕了,为何还要轻易地搅碎了我的美梦。在河底,好不容易我做了一个梦。平时怎么都不会做梦,很寂寞。”

    弦衣怔了怔,道:“还以为是你太不争气,见了天界的火神便魂不守舍了。”

    我笑出了声道:“那结果呢,是我太不争气吗?”

    “是我太不争气”,弦衣道,“下次再也不会了。”

    弦衣将我抱到树下的秋千上坐下,他站在我后面一下一下替我扬着秋千。身体靠着秋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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