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逝以寻才发现自己是有些心痛的。她垂下眼,笑骂了一句:“傻。”

    “不傻的话,能喜欢上你么。”

    逝以寻眨眨眼,道:“不过以后你一定会越来越聪明的。”

    “如果”,慕涟微靠近,醉眼迷离地看着逝以寻,骨节分明的手只伸到了一半,才来碰她的脸却又停住,带着酒息低低地问,“如果一开始就没有宋白玉……”

    逝以寻默了默,她早就说过了,哪有那么多如果。

    逝以寻手指轻敲他的肩膀,故作轻松地问:“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半晌他回答她:“假话。”

    “我也不知道。”

    或许他不会知道,她说的不是假话。不知道,可能会。能让他了却尘事,也是一件好事。

    明朝酒醒,慕涟微修心敛性,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当真是向着大道的方向前进。只是后来,明明已经得道,心愿即将达成,他却迟迟不肯历劫。

    而宋白玉没有跟逝以寻提要她修仙的事情,但他们俩都心照不宣。

    逝以寻一开始就说过,仙道,不是她所向往的,不过,他能为她做那么大的让步和牺牲,她为什么就不能努力一下下?将来他若是得道了,她便和他一起得道,入魔了,她便和他一起入魔,也算是夫唱妇随。

    于是被某女丢弃多年的道法,逝以寻又要重新捡起来一遍一遍地温习领悟。

    就算这个过程再枯燥乏味,只要能够和宋白玉在一起,心里也是甜蜜的。因而后面修道的过程中,他们一直都过得很和谐幸福。

    以往,逝以寻一心阻碍宋白玉修道,现如今细细一指导起来,他进步得很快。

    大黄老了,渐渐就走不动,偶尔殷倪在炼丹房里忙碌,它便蜷缩在门前晒太阳,见人来时嗷叫也是低声“呜呜”的。

    殷老叔见殷倪成长起来了,也就彻底放下心,向慕涟微请辞下山,回故养老。

    殷倪是个重情重义的男子汉,那天他全然不顾形象,哭得很是惨烈,就连殷老叔以暴力作为威胁恐吓,也没能让他停止哭泣。

    殷老叔走的时候,摸了摸大黄,道:“你帮我看着殷倪,别让他胡来。幸好,当初,把你捡了回来。”

    大黄看着殷老叔的背影,一直呜呜嗷叫,直到殷老叔的背影完全消失在了玉泱山。

    殷老叔一走,灶房里新来了一个胖婶,为人和气,就是说话的声音忒洪亮。

    只是,这才没几天,大黄就一病不起,大限将至。不论殷倪用什么药,都没能让它好半分。

    这天,殷倪一路走来都毛毛躁躁不安分。半路上被逝以寻和宋白玉给碰上了,问他是怎么回事,他才话不说两句就红了眼眶,嘟囔:“他是我见过最无情无义冷血无情的师父!什么生死有命,我就是不让大黄死!”

    当时宋白玉沉吟了一下,道了一句:“大黄确实已经很老了。”

    逝以寻再沉吟了一下,一语击中要害:“你师父说的是对的,你要想开一些。”

    结果殷倪哭着跑了。

    可能殷倪真的是太年轻,许多事情都想不通透,这也正是他的可爱之处。

    但是随着年岁和经历的增长,这种娇蛮的可爱最终都是要被抹灭的。

    大黄的死,就给了他一个深刻惨痛的成长经历。

    那天,正是殷倪成为整个玉泱,除了慕涟微以外,无人能及的第一丹药师的时候。大黄蜷缩在门前,蜷着蜷着便睡着了,再也没醒来。

    殷倪将自己所炼制的无数丹药给大黄灌下,也都回天乏术。他那执着的模样,令人见之难过。

    大黄入土为安时,殷倪红着鼻子对慕涟微悲戚道:“弟子一直以为,只要勤修苦学,定能成为一代神医,能白骨生肌,能起死回生,只是现如今,连一条狗都救不了,是弟子太无能,弟子太自以为是。”

    慕涟微宽慰道:“你已经很努力,为师看在眼里。凡事天命自有安排,不可过分强求。”

    见殷倪咬唇,逝以寻再道:“你师父说得对。”

    最终他才闷闷道:“弟子谨遵师父师叔的教诲。”

    不知过了多少个春秋,殷倪从意气用事的少年,长成了稳重成熟的清俊青年,行事作风得了慕涟微的真传,从容不迫,悠闲自在,只是骨子里却带着一股孤寂。

    而慕涟微,身上带着一股飘渺的仙气,已经不用御剑飞行,腾云驾雾亦可来去如风。

    喝茶闲余时,逝以寻问他:“师弟一直注重于修仙,眼下胜利在望,为何迟迟不肯历劫登仙?莫不是还放不下这尘世罢?”

    慕涟微总淡淡道:“还不急。”

    后来被逝以寻问得烦了,他就反问她:“若是我先一步登仙了,他日谁来助你?”

    顿了顿,他安然又道,“总归是要看着你走在我前头,我才能放心。”

    逝以寻怔了良久,反应过来,摸摸鼻子笑道:“师弟事事都为我操心,累不累啊?你觉得师姐我要登仙还有难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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