制止了他,问蒙仲道:“你是庄子的弟子?”

    “正是。”蒙仲平静地回答道。

    见此,这名儒家弟子拱了拱手,正色说道:“在下徐辟,有一事不明请教庄子贤徒,相信足下定能给予解惑。”

    “请讲。”蒙仲淡淡说道。

    听闻此言,徐辟正色说道:“宋国攻伐滕国,乃不义之战,致使滕国生灵涂炭、民不聊生,我儒家弟子频繁劝说宋王停止征战,但庄子身为宋国人,却仍隐居世外,对此无动于衷,在下不解,难道是庄子支持这场不义的战争么?”

    蒙仲闻言淡淡地嘲笑道:“我恩师庄夫子,早已年过七旬,你要这样一位老人跋山涉水,从景亳跑到彭城去劝阻宋王?这就是你儒家尊老的方式么?”

    “绝非如此。”徐辟连忙改口道:“我的意思是,庄子素来抵制战争,现如今,他所出生的宋国兴起不义之兵,攻伐滕国,难道庄子就没有任何表示么?”

    蒙仲摇摇头说道:“正所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一位妇人就算手艺再巧,若是没有米,也做不出饭来。庄师虽是大贤,但奈何世人都不肯遵从夫子的思想,庄师又有什么办法呢?……就像你儒家,既是当世显学,且邹国又与滕国接近,可这样还是没能制止宋滕两国的战争,这就是时机与条件不足的道理。”说罢,他瞥了一眼孟子,微笑着说道:“我亦不曾听说孟夫子亲自前往宋国劝阻宋王,想来也是这个道理。”

    “……”

    孟子稍稍睁开眼睛瞥了一眼蒙仲,一言不发。

    他岂是看不穿蒙仲那将话题扯到孟子身上小把戏,只不过碍于身份,懒得跟蒙仲这种小辈计较而已。

    但是他的弟子徐辟,却因此投鼠忌器,不敢再深入这个话题,免得“牵连”到他的老师孟子。

    然而,徐辟不敢问,但孟子的得意弟子公孙丑却敢问。

    他对蒙仲说道:“庄子长久居于宋国,然足下却言宋王却不肯听从庄子所言,是否是庄子的思想如世人评价那般,乃无用之物?”

    蒙仲闻言笑着说道:“昔日燕国内乱之际,齐国趁火打劫、出兵伐燕,据说孟子当时就在稷下学宫,何以竟没能劝阻齐王呢?”

    公孙丑辩解道:“当时燕国内乱,齐国才介入平定燕国的混乱,非不义之战……”

    蒙仲嘲弄道:“那为何齐国的军队最后又被燕国的国人赶了出来呢?明明是事实却要狡赖承认,难道这就是儒家推崇的品德么?”

    公孙丑哑口无言。

    旋即,孟子另外一名弟子乐正为其辩解道:“齐国最初是为平定燕国内乱,然而后来,齐王却贪图燕国的土地,试图将其吞并。当时夫子亦曾劝阻齐王,奈何齐王不肯听从。”

    蒙仲点点头说道:“庄师亦是。”

    乐正顿时语塞。

    这小子有点辩才啊!

    孟子的诸弟子心下暗想。

    旋即,又有一名儒家弟子陈臻开口说道:“在下陈臻,有一事不明,请教庄子高徒。”

    “请讲。”蒙仲淡淡回道。

    “在下亦观过庄子所著,得知庄子提倡无欲,劝教世人克制心中的贪欲,但庄子自身却又追寻无欲之欲,难道无欲之欲就不是一种人的欲望么?倘若是,岂非是庄子前后矛盾?”

    蒙仲闻言摇摇头笑道:“足下所言,未免叫人发笑。欲乃人性,它可分为两种,一种是顺应天道的欲,此谓之天理,就好比人要食物才能生存,而过份则为贪欲。……庄师所言无欲,即是指天理之欲,就好比人初生时,懵懂无知,只知道饿了要啼哭,此即是天理,除此之外,无成心、机心,庄师主张无欲,即希望世人舍弃成心,回归婴儿时的纯真,天理本身就存在于人体内,而足下却用‘追寻无欲之欲’来概括,正好应了我道家圣贤老子的那句话,道可道、非恒道,贤兄以‘有穷之词’来概述‘无穷之道’,本身就已产生了偏差,奈何还自以为抓到了把柄?……我听说孟子曾言人性本善,阐述善也是人本身存在的天理之一,可按照足下的说法,善竟然成了可与人理分离的欲?敢问贤兄,你是希望世人追逐‘善’呢,还是舍弃‘善’呢?”

    “……”陈臻哑口无言。

    此时,孟子又瞥了一眼蒙仲。

    虽然蒙仲又一次将话题牵扯到了他身上,但这次讲述的道理,孟子是认可的。

    他也认为,庄子主张的“无欲”,以及他提倡的“人性本善”,都是人出生时就有的,与人不可分割的“人理”——这世上的人不是缺少善良,充其量只是善良被“贪欲”埋没了而已。

    因此,没有追寻善良这种说法,只有找回善良;同理,庄子主张的“无欲”,也不是什么所谓的“追逐无欲之欲”,而是返回“无欲”时的状态。

    这个弟子,庄子教的不错。

    瞥了一眼蒙仲,孟子暗暗想道。

    然而,也仅仅只是“不错”而已。

    继公孙丑、乐正、陈臻之后,孟子的弟子屋庐连问蒙仲道:“在下屋庐连,亦观过《庄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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