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得知,蒙横、蒙珉二人,跟他兄长蒙伯是在行军途中相识的。

    当初蒙伯一行人从景亳前往彭城时,正值寒冬腊月,冰雪封路,当时蒙横、蒙珉都只是徒步赶路的一般甲士,因为天气寒冷险些冻死在路上,是蒙伯让出了自己在战车上的位置,让这两位族兄弟能得到充分的歇息,经那以后,蒙横、蒙珉与蒙伯便成为了亲近的好友。

    蒙仲忽然想起,在兄长蒙伯的书信中曾写道,在蒙伯等人驻扎在彭城城外时,彭城曾遣来一些女子“慰劳”他们,当时蒙伯就因为“拒绝”了分配给他的那名女子,隔日遭到了蒙横、蒙珉二人的笑话——那个时候,他们几人的关系就已经非常亲近了。

    “阿伯是一位猛士。”

    喝到后半段,蒙横已隐隐有些醉,回忆着当初滕虎那一场夜袭,醉醺醺地对蒙仲说道:“当时营寨内一片混乱,四处火起,滕国的士卒杀入军中,见人就杀,那滕虎……”

    说到这里,他眼眸中露出几许恐惧,仿佛是那场夜袭心有余悸。

    此后,蒙珉接过话茬继续讲述。

    据他的讲述,当时蒙氏族人都慌了,四散逃亡,唯独蒙伯跟着蒙挚,尽力聚集族人。

    在他的喊声下,蒙横、蒙珉等人陆续汇聚到一起,在蒙挚的率领下抗击进犯的滕人,却没想到刚好撞见滕虎,以至于才会发生滕虎重伤蒙挚、蒙伯为救蒙挚而被滕虎所杀这一些列的事。

    据蒙横、蒙珉所言,那晚的蒙伯足可称是尽职尽力,勇猛果敢,与平日里的木纳、憨厚判若两人,这一些,听得蒙仲暗自感慨。

    因为他感觉得出,蒙横、蒙珉对他兄长蒙伯的亲近与怀念,是发自内心的。

    当晚,蒙仲与蒙虎回到兵帐歇息。

    待等到次日,蒙横、蒙珉两位族兄再次找到了蒙仲、蒙虎二人,说是要带他们出去转转——其实就是带他们外出巡逻。

    鉴于已在军营内住了几日,正好感觉心闷,蒙仲与蒙虎便高兴地接受了蒙横、蒙珉二人的邀请。

    本来以一乘之兵的编制来说,七十五名士卒大概有三十人是蒙氏的族人,但蒙横、蒙珉二人这队兵,却只有他们二人是蒙氏族人,余下的皆是步卒,大概只有五十人。

    而这五十人当中,只有一小部分是曾经从蒙邑带来的家族兵卒——即家奴、流民等组成的兵卒,而其余,则是从彭城一带征召的平民、流民等等。

    对于这些兵卒,蒙横、蒙珉二人是拥有生杀大权的。

    “我来驾车!让我试试领军的滋味吧。”

    蒙虎兴致勃勃地登上战车。

    “哈哈。”蒙横哈哈一笑,说道:“好,就让你当一天车吏。”说罢,他吩咐身后的兵卒道:“所有人听从号令。”

    “是!”五十名兵卒用不算整齐的声音回答道。

    在得到蒙横、蒙珉二人的允许后,蒙虎笑哈哈地驾驭着战车向前而去。

    而蒙横、蒙珉二人,则跟蒙仲坐在车上,二人向蒙仲介绍附近的地形,以及曾经在那里所发生的战事。

    在此期间,别看蒙横、蒙珉二人将职务暂时让给了蒙虎,但他们在对蒙仲介绍周边情况的时候,总时不时用警惕的眼神扫视四周,这让蒙仲不禁暗自想道:残酷的战场,已经将这两名族兄磨砺的异常警惕了。

    忽然间,蒙横好似看到了什么,猛地站起身来,一拍蒙虎的后背,低声说道:“阿虎,勒马!”

    蒙虎吓了一跳,赶紧勒住缰绳,使战车停了下来。

    “怎么了?怎么了?”蒙虎有些惊慌地问道。

    旋即,就见蒙横指右前方的一片树林说道:“那里,有四个人跑进去了。”说罢,他吩咐身后的兵卒道:“去二十个人,抓住那四人,要活的。”

    “是!”

    一声令下,当即便有十名兵卒手持兵器冲向那片树林,片刻之中,将蒙横所说的那两人抓了过来。

    两男两女,目测都在二十几岁左右,其中两名男子似乎被那二十名兵卒拳打脚踢过,以至于脸上、身上留下了新的伤痕,而那两名女子,则安然无恙,只是抱在一起,用惊恐以及哀求的目光看着战车上的蒙横、蒙珉、蒙仲、蒙虎四人。

    滕人?

    蒙仲心中一愣,还没来得及产生什么想法,却听到身边传来了蒙横的声音。

    只见蒙横脸上微微挂着几丝笑容说道:“阿仲,阿虎,杀了那两个男人。”

    “……”

    蒙仲、蒙虎二人面面相觑。

    而此时,蒙横已抽出了蒙仲腰间的佩剑,将其塞到蒙仲手中,旋即搂着他的肩膀,低声说道:“阿仲,你是阿伯的弟弟,我与阿珉虽然有心保护你,但你也要学会如何保护自己……我俩能够教你的,就是如何迈出第一步……杀了他们,你的心从此不会再畏惧,不会再动摇!”

    “……”

    蒙仲愕然地看向蒙横,这才发现,这位在他们面前笑吟吟和蔼和亲的族兄,此刻的眼神一片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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